來台灣能讀書、練中文、學技能、賺錢──這是17歲的僑生趙婷婷(化名)在東南亞母國「聽說」的美好未來。過去10年來,如此滿心期待來到台灣的年輕「僑生」已累計2萬名,他們入台的管道是台灣政府因應少子女化,提早替台灣產業培育、延攬中高階技術人才的策略:開設各式保證媒合實習的技職專班。
這群快速落地台灣的「僑生」們來自東南亞7國,進入台灣近30所私立高職後,中文能力落差極大的他們組班上課,團進團出生活與實習,甚至成為你我日常消費生活中隱形的勞動力,卻與我們處在兩個平行世界。
「僑生」的台灣夢,台灣政府的留才夢──兩個理應一拍即合的目標,是否失序?這群和過往「僑生」印象和定義有所不同的學生,為何不少人覺得自己過得像「工人」?他們又是如何經歷教育現場的想像落差與現實輾壓?
8月、9月的桃園機場、台中機場、高雄小港機場,往返自印尼雅加達、菲律賓馬尼拉、緬甸仰光、越南河內的航班降落,一群又一群魚貫而入的16歲、17歲青少年青少女等著通關,看來有些緊張,面對防檢署等海關人員的問話幾乎難以回答。他們多數中文不通,英文口說能力參差不齊,但手裡拿著台灣高職的入學證明,說要來讀書。
這群等待入關赴台的學生們在官方定義下是「華僑學生」──然而,他們之中,有的並不認為自己是華人,有的甚至不具華人血統,也有的雖有華人血統但卻不識中文書寫。
這是過去兩年台灣的國際機場常見場景,每梯次40~50位、甚至上百位頂著青春臉孔的未成年人抵台,大多服裝一致、井然有序。他們不只是為「讀書」而來,約一個月後,學校會把他們送出「實習」──之中許多人進到大賣場、連鎖餐廳、五星級飯店裡,加入房務員、餐廳服務生、理貨員的行列,也有人成為半導體和通訊元件產線作業員、風力發電機的基座焊接工。他們成為服務業、製造業的基層勞動生力軍。
這群僑生就讀的學制是「3+4產學攜手合作僑生專班」(簡稱3+4僑生專班)。由於是僑生系統,此學制是2014年由僑委會主導,教育部和勞動部配合辦理而生,招收16~22歲的學生來台,先讀完3年高職後,直升各校合作的私立科技大學再讀4年,總共留學7年。
政策上路至今剛好10年,2014年(103學年度)政策起步時,進入台灣的僑生僅281人,2024年(113學年度)新生數已達6,323人,擴張極快;來源國從馬來西亞、印尼、泰國,再擴大到越南、菲律賓、緬甸、柬埔寨──儘管許多國家的「華僑」早已移居上百年,很多後代都不再說中文,和台灣的連結不如以往濃厚。
10年間來自東南亞7國的高職「僑生」累計人數已破2萬,超過8成仍在台灣生活。
為了追蹤他們的生活現況,《報導者》前往北台灣各校周遭蹲點,發現大台北地區的美髮店和餐廳裡,他們漸漸成為重要的工作主力。學生們經常聚集在各地宿舍旁的便利商店,三五成群、戴著口罩,當我們上前搭話,多數人搖頭拒絕開口。中文較好的僑生,則普遍希望取個假名受訪,不想被學校、廠商發現自己的抱怨上了媒體版面。
學生們各自用著不同母語,中文程度落差極大,進入學校後被編在同一班級裡。從母國搭上飛機前,僑生必須通過最初階(A1)的華語文能力測驗(TOCFL),理論上應有基礎對話能力,但落地後,多數人連中文自我介紹都有困難。
對當下的僑生而言,他們已和台灣社會有道跨不過的鴻溝。雖然仍有僑生能和記者侃侃而談,分享來台期許,更多人卻反映:「上課只能發呆,因為聽不懂中文。」他們普遍認為,語言是最大的障礙。
曾經參加3+4僑生專班、現已自請退學的王鐵柱(化名)受訪時告訴我們,學校未針對不同程度的學生設計課程,教師也缺乏溝通能力,所以現場教學品質低落,他曾上課的班級近50人,認真聽課的同學不到10位,大多在睡覺或聊天。
目前仍在台灣就讀3+4僑生專班的董志成(化名)則透露,他的學校為了改善語言問題,結論竟是拉高實習課的比例,減少一般學科的時數,希望學生「動手就好」,他認為此舉是矯枉過正。
董志成說,有些老師會直接忽略僑生的吸收程度,自顧自地用中文講課,這對中文好、又有意願求學的董志成反而輕鬆;另一種老師是直接放棄上課,讓學生自習。董志成既擔心自己的程度將落後台灣生,也為不懂中文的同學抱不平,他認為若學校認為實習就夠了,不提供扎實教育:
「學科不通、中文不好,問題還是一樣啊。」
語言問題不只影響受教權,也阻礙實習前的術科學習。另一位僑生趙婷婷(化名)對烘焙充滿興趣,來台前十分期待上課;進入餐飲業實習後,她卻發現自己未學到廚藝,只負責在外場端盤,於是主動向校方申請轉調實習單位。在等待新單位媒合期間,中文程度較佳的趙婷婷被安排和台灣學生一起上課,意外發現台灣生所受的教育,才是她原先期待的模樣。
從這天起,趙婷婷經常觀察校方的不同態度,結果連術科教學也有差異。她舉例,其中一位烘焙科老師教僑生班的方式是「讓我們看YouTube裡面的人怎麼做麵包」,教台生班時卻是細心以對,每一步驟都認真說明,「感覺(對僑生)很敷衍,讓我們看了個影音,就這樣。」
和趙婷婷同一班級的45名學生中,只有約10人可用中文對話,她認為僑生班的術科所學僅有台生班的五分之一,僑生必修的初階中文課甚至從「蘋果」等非常基礎的發音教起,種種落差令她在今年升上高三前申請退學,不願繼續耽誤青春。
17歲來台、19歲離開,趙婷婷記得2年前的她曾經幻想,「來這邊念高中,我以為是壓力很大、學習很難,」結果卻是失望而歸。趙婷婷還說,同一科系裡不只她,總共7、8名學生都在今年申請退學。
一名經常接觸僑生的在台華僑向《報導者》透露,學生們只完成基礎課程就上工,為了照顧長者還得學台語,「但國語都不通啦,還講台語?」當僑生在現場受到台灣主管冷眼以對,在台華僑知情卻無力幫忙,只能私下安慰心情大受打擊的同學。
語言障礙只是第一關,即使僑生能講著流利中文,學校、廠商都未必安排循序漸進的技職訓練,「簡單」和「無聊」是《報導者》最常從僑生口中聽見的感想。以董志成為例,他在2021年抵台,經過短短120小時的培訓後,便被分派至一間機械工廠實習,負責抽樣測試產品是否合格,對他來說,這工作缺乏挑戰性,只是重複又瑣碎的作業。 董志成從高職一年級到三年級的工作內容幾乎沒太大變化,他說自己既沒有學到新技術,而在法令中被稱為「生活津貼」的實習工讀費也從未調漲,與他赴台求學前的期待相差甚遠:
「來到這邊之後才理解,3+4講難聽就是⋯⋯你只是披著學生外套的外勞,做台灣人不想做的工作。」
位於高雄的華東科技公司,和高雄中山工商合作僑生實習近10年。中山工商已是僑生專班裡管理和教學做得較好的學校,但學生快速擴充的結果,不論學校或企業都發現「僑生」中文能力下降明顯。
華東科技人力資源營運部經理柯玉琴剛開始也以為僑生具有中文能力,「畢竟叫做華僑,會有這個迷思,覺得華語文應該還可以通吧?」實際見到僑生後,柯玉琴才發現這是場誤會。於是她調整做法,先加強輔導僑生的語言能力,對不同國家的孩子編撰教材,讓他們在進場前記熟產線上的設備、技術用詞。
但並非人人都如此幸運,被分發到願意積極照顧僑生的學校和實習單位。多數僑生的留學生活不如預期,來不及練好中文就被安排校外實習。我們在現場遇到台籍廚師趁人資主管不在時,私下向記者抱怨身旁正在切生魚片的僑生:「他們都聽不懂中文,很麻煩。」
各行業欠缺基層勞工,過往還有台籍的建校合作生實習、填補人力,但近年連台灣學生也漸漸棄守這條就學管道,僑生意外填補了人力空缺──由於3+4僑生專班採「輪調制」教學,校方必須尋找學用相符的廠商與企業,讓僑生必須3個月在校上課、3個月出校實習。
監察委員田秋堇在3+4僑生專班上路初期,正好擔任僑委會副委員長,她不諱言,開設學制的目標是吸引僑生留學,進而培養成台灣未來的中高階勞動力,同時拉近我國與東南亞僑界的距離:
「當時有立委說這些人根本是外國人,沒有錯,法律上他們都是外國人,但是我們就必須『一表三千里』地把他們拉住。」
為了招生,田秋堇還曾經要求承辦人員「必須再去以前沒有去過的,更偏僻的地方去辦(招生)活動」。
僑務委員會委員長徐佳青接受《報導者》專訪時也解釋,面對少子女化浪潮,僑委會認定「誰為華僑」的資格審查,已從檢查申請者的族裔、血緣,改為僅審核「華語程度」。
但問題即是出在「學生中文能力落差極大」,加上缺工嚴峻,有的廠商也顧不得「教育和培訓」,直接把學生當即戰力用。學校也很有默契地把僑生變學工推銷給業界,努力爭取專班名額,爭取更多「僑生」前來。
台灣勞工陣線祕書長孫友聯遇過僑生多年來都在同一產線上工作,讀到大學仍從未學到進階技術,被廠商當成可替代性的勞動力,他認為,此現象完全違背了「3+4僑生專班」的政策宗旨,無法培養出願意留在台灣的中高階人才。
孫友聯還指出,高職端的僑生年紀較小,中文能力普遍不佳,缺乏自我保護意識,他對僑生的勞動環境感到擔憂:
「他們(僑生)到底有沒有能力去審查、理解自己簽下的契約?」
僑生王鐵柱實習的單位,某間位於桃園的電子廠正是一例。該廠主管時常勸說王鐵柱和他的同學們:「你們要多多加班,是幫忙公司,也是幫忙自己。」看似為學生著想,其實沒有商量空間──和王鐵柱同科系的一位菲律賓籍僑生,就因拒絕週末加班直接被「退回學校」,主管甚至叮囑他們,加班後要填寫假的工時,以規避地方勞動局處的勞檢。
為求在實習的3個月多賺一點生活費,回校的3個月上課能專心學習,王鐵柱主動配合公司,在平日晚上6點到10點、週末上午8點到下午5點加班,單月加班時數曾超過100小時。豈知結束實習期,他才發現低估了在台開銷;結果實習期加班、在校期打工,兩點一線的生活,仍是他不得不的選擇。
如此持續兩年後,王鐵柱決定提前退學,離開台灣。這並非王鐵志一個人的處境,和他同校的僑生偶爾嘟嚷著:是不是當初根本不該來台灣留學?
林金財也舉例,台南市某高職原本和行李箱工廠合作,但COVID-19疫情期間產線停工,學校把學生送去口罩工廠工作,「直接安排遊覽車送學生去,後來才被附近的居民發現檢舉。」林金財回憶,當全教總介入調查時,負責僑生業務的該校教師直言,「他們(僑生)就是為了來賺錢的,我哪裡有錯?」
「現在買方市場好像是學校,其實都不是,我覺得三方都是弱勢:廠家找不到人,但又不願投資;我們期待培育技職人才的學校端,則只為了生存,不是真正為了教育,它是為了有學生,怕學校經營不下去,」林金財說。
不少僑生對留學失望,承辦相關業務的教師們同樣苦不堪言。桃園市世紀綠能工商校長陳崑玉便坦承,接收僑生的流程原比想像中複雜,「我以前知道學校有招僑生,但我不知道要做這麼多事情。」
世紀綠能工商的前身「成功工商」曾瀕臨倒閉,直到2022年世紀鋼鐵集團接手辦學。而陳崑玉在同一年來到世紀綠能工商之前,曾在多所高中、國中任教,董事會看上他的經驗,希望他改善殘局。
由於該校長期開辦3+4僑生專班,全校學生約1,100人,僑生已占了近5成,所以陳崑玉剛接手教務不久,便被董事會要求參與招生。他隨著僑委會的「聯合團」到了泰國舉辦招生博覽會,和多所台校一起擺攤宣傳。過去從未接觸僑生的陳崑玉發現,當地學生一聽到「免學費」,又能「實習賺錢」,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陳崑玉如此形容博覽會,「就好像逛夜市,一時之間那麼多攤位,什麼都好吃。」但僑生也會貨比三家,該如何吸引他們申請留學?他還記得現場廣告詞:「第一,宿舍很好,是四人套房;第二,我們的所在地很繁榮,不是偏鄉,打工機會很多。」
包含陳崑玉在內,各校人員得想辦法行銷自己的學校、端出賣點,因為少子女化「退場」是台灣教育界的當今噩夢。根據教育部資料,112學年度全台共有20萬名高中職新生,比10年前減少了9.5萬人。
陳崑玉表示,招收僑生前共有5道關卡,每階段都需要通過僑委會、教育部各自的資格審,分別是:
- 找到實習廠家;
- 安排宿舍床位;
- 取得招生名額;
- 前往東南亞招生;
- 照顧來台僑生。
而僑生們最注重宿舍和工作,如果來台後發現宿舍環境不佳、實習可得到的薪水或技術不符預期而轉學,校方的招生成本恐付諸流水。
《報導者》整理近6年的招生名單,發現共有8校曾短暫開班,隔年就被僑委會取消資格。徐佳青回應,原因是他們傳出管理爭議,或學生嚴重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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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雄中山工商是台灣目前學生人數最多的私立高職,學生數仍超過7,000名。該校接收僑生已有29年歷史,比3+4僑生專班政策更早開始,實習處主任廖家新便參與了超過10年,他發現:「僑生自尊心很強,不喜歡你把他當移工。」並經常向台灣人呼籲此觀念。
中山工商至今仍避免招收過多僑生,他們三聲五令禁止僑生在「實習期」加班,「在校期」也僅有週末兩日可出校工讀。廖家新強調,學生、學校、廠商三方應達成互信,否則招收僑生僅是一時之計,更可能為衝註冊量拖垮校務。
《報導者》接觸的全台僑生中,不少人提及中山的嚴格程度,連在東南亞都聽過,有畢業生直呼「不想回到那3年」。而在廖家新眼中,這種名聲卻象徵成功,「有學生比較調皮一點,會說還是想要多打工,那我就會跟他講, 你可能真的不太適合來中山。」他的態度堅定,目標是篩選出想學習,而不是打工賺錢為目的的學生。
廖家新表示,早年中山辦理的僑生只有一個班,報考人數遠多於招生數,校方有餘力測驗中文能力,「我們那時候是拿《國語日報》來面試,一個一個讀。」但隨政策改變,更多學校投入僑生業務,東南亞學生也蜂擁來台,都在宣傳可以打工,結果是願意專注讀書的人比例變少了。
如今,當學生詢問能否多打工,廖家新會回應:「法律上每週最多只有20小時工讀,而且每天出去打工,你隔天沒有精神上課。」長年赴東南亞各國招生,廖家新還發現當地華僑學校、家長其實將台灣學校的行為看在眼裡,「我對那些同學和家長們說,一個學校會做違法的事情,你要去那間學校嗎?」
台灣麥當勞從2016年起加入3+4僑生專班制度,至今已經手過千名僑生實習。台灣麥當勞資深人資協理陳志豪也透露,他對僑生的長工時耳聞已久,但並不樂見:「如果你(僑生)大半夜在做別的事(打工),那等你回到我的工作崗位上(實習),精神不濟出了問題,變成是我的責任。我們當然希望跟學校一起合作,去做好管理,做好跟學生的溝通。」
由於實習僑生在服務業、餐飲現場已不可或缺,陳志豪建議,雇主方應該改變思維。以麥當勞為例,依中文能力分級面試、設計多國語系的工作手冊,或安排來自同一國別的學長姊協助新生,讓僑生感覺公司願意為他們著想,才可能留才。陳志豪手下已有在3+4僑生專班實習多年後留下的僑生主管:
「他(僑生)不只是勞動力的供給者,而是一個有管理能力、能夠跟夥伴溝通,已經跨越了文化限制的人,我相信這也是政府單位比較期望的狀態。」
私校為註冊率廣招僑生,卻無力提供合適的教學和照顧,讓本就面臨經營壓力的教育現場更顯混亂;與此同時,行政院國家發展委員會仍在2030年引進「40萬勞動力」的整體目標中,要求全台僑生量須達4.7萬人。對此,徐佳青承諾,未來會加強審核中文能力,加強僑生的學習能力,避免實習時的工安風險,也減少僑生和校方雙方的交流障礙。
針對學生超時工作一事,徐佳青也表示,僑委會將擴大對校方、廠商的突襲視察,避免他們提前安排樣板學生,甚至隱瞞違法證據,「我到了校門口,如果學生去打工了,你怎麼來得及把學生叫回來?」
台灣勞工陣線祕書長孫友聯可謂僑生們的前輩,他來自馬來西亞,1992年赴台留學,受到當時的民主化浪潮影響,投入勞工運動至今。孫友聯認為,對於3+4僑生專班衍生的亂象,「學校端必須做比較大的改進,畢竟他們的身分是學生,先有僑生班,學生才會因此進入職場。」
究竟政府如何改善此現況?孫友聯建議,由於相關法規皆屬「行政法」,需要當事人自行檢舉,政府對學校能夠祭出更積極的措施,應以政策工具為主,譬如減少補助、獎勵去逼高職改善。孫友聯強調,不能一味擴大招生人數,反而要提升教學品質的指標,這些都比勞動檢查更有強制力。
「已開發國家都面臨少子女化,各國要不要爭取學生,要不要爭取移民?都要,但我們到底用什麼態度去面對?我覺得國內一直是打迷糊仗,」孫友聯表示,台灣急需建立對未來新移民、移工的共識,正視人口結構即將改變,不該再故步自封。
孫友聯擔憂,台灣過去便因錯誤對待移工、留學生留下「人口販運」國際惡名,但從3+4僑生專班案例可見,社會整體思維仍有待加強,「如果我們對待僑生,還只是用過去的方式,複製曾經對待移工的方式,就會讓他們的權益受損,他們當然不想留在台灣。」
「關鍵還是出在人,勞動力依舊是人,當我們沒有好好對待人,問題就會層出不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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