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馬來西亞的電影《富都青年》,講述一對沒有身分的兄弟檔如何險中求生,真實情感感動觀眾和評審,在國際影展大放異彩,本屆金馬獎入圍7項,是備受期待的黑馬。
48歲的王禮霖從監製轉任導演,用生命經驗和扎實田調打磨電影細節,讓角色彷彿就活在底層生活裡。被台灣導演的作品點亮電影夢,卻在來台當「外勞」時嚐盡人情冷暖,埋下日後創作的母題;生涯谷底,金馬創投的資金援助,讓王禮霖重拾勇氣繼續做一個說故事的人。
毫無疑問,這是一部馬來西亞電影,也是台灣電影。
(※本文含《富都青年》劇透)
入圍第60屆金馬獎項:新導演(王禮霖)、男主角(吳慷仁)、男配角(陳澤耀)、新演員(鄧金煌)、攝影(Kartik Vijay)、造型設計(黃菊清)、原創電影歌曲(〈一路以來〉,詞/黃淑惠、片山涼太,曲/片山涼太,唱/片山涼太)
吉隆坡的富都老社區幽影重重,聚居著一群失去身分、苟且偷生的外籍移工。聾啞哥哥阿邦認命刻苦,只求安定過活;暴走弟弟阿迪不甘低首,觸法謀生,只盼有朝一日離開富都。無父無母的兩人相依度日,幸有社工佳恩幫忙奔走辦理身分證。眼看命運即將扭轉,一場始料未及的意外,卻徹底擊碎他們向上流動的奢夢。
王禮霖
馬來西亞監製、導演。製片作品常關注社會議題,包括《分貝人生》、《樂園》、《迷失安狄》等。《富都青年》為其首部編導長片,入選多個國際影展,並於瑞士佛瑞堡影展、義大利遠東影展及紐約亞洲影展斬獲多獎。
馬來西亞吉隆坡市中心,高樓聳立的內圈卻有個破敗社區,中央交匯點的巴剎(Pasar,即馬來語的市場)人聲鼎沸。更早以前,這裡是華人集居的社區「半山芭」,後來人們更常稱它「富都」(Pudu),儘管這裡的人一點都不富有,來自各國的移工在此交融。
作為導演,王禮霖堅持得在這裡拍,是因為這個地方「充滿味道」,雞被屠宰的味道、潮濕的霉味、老鼠和各種生物的排泄,「這些味道真的重。」
不只深入菜市場,兩兄弟戲裡蝸居的家,就在附近一處老舊大樓租借搭景。1975年蓋好的大樓,電梯壞了25年都沒人修理,拍攝地點在9樓,工作人員得每天爬上爬下。不只路遙,排泄物積累的臭味更難忍受。
透過味道、居住環境,快速讓劇組和演員進入大馬底層的殘酷現實,是王禮霖的「謀算」。
「我的場記說,這部電影真的是不臭的地方不去,不髒的地方不去。可是我清楚知道,那個味道對現場的大家是有衝擊感的,不可能找光鮮亮麗的地方,不可能乾淨,最好還滴水,你在裡面就彷彿身在其境,你就知道世界是長這個樣子。」
眼前的王禮霖留著小平頭,身型瘦高、斯文整齊,實在很難把他和上述場景合在一塊。這次金馬新導演入圍者中,48歲的他是最年長的,為了把心中的故事拍出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從瑞士佛瑞堡影展、遠東電影節、紐約亞洲電影節到西寧青年電影展,《富都青年》在國際影展斬獲許多獎項,本屆金馬獎更入圍7項。首次執導劇情長片成績不斐,但王禮霖並非新手,由他擔任監製、與馬來西亞導演陳勝吉合作的《分貝人生》一鳴驚人,不只拿下2014年金馬創投會議的百萬首獎,更讓陳勝吉角逐金馬56新導演寶座。
《分貝人生》拍的是居住在富都的貧窮家庭,沒有巧合,王禮霖始終記掛著底層的處境,那些用邊緣身分活著的人。很多人好奇,這種關懷是否來自王禮霖個人的生命經驗,他笑著說,自己生在小康之家,和父母互動也很親暱:
「很多人以為我經歷過什麼童年慘事,其實沒有。我內心充滿很多愛,哪怕看到路邊一隻小野貓,人家餵牠吃東西,我都覺得好感動,尤其年紀愈大,這個事情就更顯現。」
家境無虞,但年少時一次出國打工的經驗,卻讓王禮霖嚐到人情冷暖。那是他與台灣的第一次接觸。
1999年1月7日,寒流來襲的第一天。從桃園機場出發的車上載著滿滿移工,準備要發配到各個工廠,王禮霖也在車上,看著同行的人一站站變少,最後來到新北市樹林一帶的鐵工廠,天色都暗了。迎接24歲青年的是頂樓加蓋的狹小房間,堆放在角落濕得發霉的被單,還有一個冷便當。
「我度過了一個很可怕的晚上,就很難過,我在馬來西亞不是好好的,為什麼要來這個地方?」大學念廣告設計的王禮霖,姊姊剛好在台灣做仲介,當時馬來西亞廣告市場不好,想存錢的他便來一試,工作內容本來說是組裝手機,結果卻被叫去磨鐵件。月薪扣稅加雜項只剩一萬二,不僅沒有加班費,王禮霖還要早起打掃整間工廠、收垃圾、洗廁所。
「我感受很深,雖然我會講中文,可是廠長不會當我是本勞,他還是當我是外勞,外勞做就對了,吃的沒你們的份。」工廠沒供早餐,王禮霖會去麵包店買整條白吐司,算好每天吃兩片。
在苦難之中,對他伸出援手的不是講華語的人,而是和他一起被剝削的菲律賓移工們。他們會告訴王禮霖怎麼寄信、生活用品夠不夠、夜市有什麼好吃的、週末哪裡好玩,就像《富都青年》片中關心阿邦有沒有吃飽、分享自製咖哩的移工一樣。
「語言不通,他們沒有兄弟姊妹、沒有愛人在身邊,為了要生存,就算被欺負也要忍,或是他們背債來,不能隨便說要回去就回去。」王禮霖從這幫異鄉遊子感受到踏實的溫暖。時至今日,成為創作者的王禮霖最想講的還是這些人的故事,尤其在馬來西亞生活的移工,處境又再艱難數倍。
「你每天都看到那些事,好像我的電影第一場戲,就是做賊喊抓賊,明明賣身分證(給非法移工)後面最大就是警察,可是你又無可奈何。移工被騙來到這之後,全部擠在宿舍,40個人擠一間房、20個人擠一個廁所,難道他們不是人嗎?」
說話謙和有禮的王禮霖,情緒難得激動起來。他說,馬來西亞明明產業極度仰賴移工,卻不願給他們身分。
身分證劃分了階級和內外,在馬來西亞,藍色是正式國民身分證,紅色是永久居留證,但不能投票、沒有完整公民權利;最底層的則連證件都沒有,像片中吳慷仁飾演的哥哥阿邦,就算賺到錢也無法在銀行開戶,隨時得躲警察查緝。
「他們就是我們國家的幽靈,出生在這裡卻哪裡都去不了,你是無形的,你能怎麼樣?」
王禮霖說,統計上這樣的人從數萬到數十萬都有,田野調查時,大家也都說想拿證、想跟著程序走安分守法,但事與願違,他們身上連一張放自己照片的證件都沒有。
「我一直希望帶出去的是馬來西亞的故事,今年年初我去了瑞士、義大利、美國跟他們交流,讓他們看馬來西亞故事,我很proud做這個事情。而且當他們看懂的時候,就覺得是給一扇窗口,看見馬來西亞現在的社會情況。」
但王禮霖不是一開始就用電影說故事的人。
對大馬娛樂圈有認識的人,一定聽過王禮霖的名字──他待過廣播電台、做了20年唱片,更當上當地中文音樂獎的主席。為了幫公司的藝人找出路,2008年他轉戰影視,從偶像劇一路拍到電影,旗下藝人沒有戲約和通告,王禮霖就自己發。在《富都青年》中飾演弟弟阿迪的陳澤耀,就是王禮霖一路栽培的偶像歌手,王禮霖監製的每部電影裡,幾乎都有陳澤耀的身影。
2023年10月3日,金馬獎公布入圍,劇組的其他人比王禮霖更激動。
「我跟阿澤(陳澤耀)合作很久了,說過有一天要一起去走金馬。我們知道,不是做每一部都能走到金馬,可是你不做就沒有機會,所以我們一直都很努力地做。」王禮霖常自我調侃,做唱片沒機會到金曲、做電視也沒去到金鐘,至少做電影要走一趟金馬。
另一個為王禮霖衷心感動的人,是《富都青年》的製片張煒珍,他們是電台時期就認識的老同事,後來一起合作影劇,成了彼此公司的合夥人,共同推動台灣和馬來西亞兩地的電影交流。2019年,當王禮霖提出《富都青年》的故事雛形,張煒珍雖然支持他執導演筒,卻也比誰都更明白他肩負的重擔。
「你之前是一個監製跟製片,跟這麼多導演合作,當你下來當導演的時候,不就全世界要看你怎麼拍嗎?這個很直接嘛,壓力是很大的,要就要做到位,不然其實是變一個笑話,」話雖如此,張煒珍知道好友有故事想說,王禮霖的熱情體現在過去的各個提案裡,「當一件事情沒有完成,他就會一直試,透過不同的案子要去講他的命題,那你總是要讓他去拍到他要的東西,這件事情才會圓滿。」
2018年,王禮霖生了一場大病,當時的他自問還有什麼願望未達成,回望內心,才看見那個未曾消逝的導演夢。
王禮霖還記得,小時候舅舅喜歡在家裡開電視看電影,他第一部看到的是台灣導演虞戡平的經典作品《搭錯車》。長到懂事的年紀,他自己跑到吉隆坡的唐人街買VHS錄影帶,《囍宴》讓少年王禮霖成為李安的影迷。
談到李安,王禮霖的眼神滿是憧憬。2019年,王禮霖靠著監製的電影《樂園》參加金馬獎入圍晚宴,當時李安是金馬影展執委會主席,也有出席活動,「但我不好意思跟他拍照,太害羞了。」也許是緣分安排,今年李安再任金馬評審團主席,從監製到導演,王禮霖的電影夢繞了一圈,又回到起點。
說起來,台灣跟王禮霖的電影路密不可分。
2014年,王禮霖經歷人生的極低潮,第一部投資的馬來西亞愛情電影《同學會》慘賠;但同一年的金馬創投會議,卻也是他谷底反彈的轉折點。
那年,王禮霖跟張煒珍分別帶著各自的電影提案參加創投,第一次的經驗讓他們大開眼界。張煒珍說她簡直嚇傻了,原來創投要準備這麼多東西,卻好傻好天真地只帶了故事來,「我們走過別人的房間的時候,好自卑,因為我們看到別的團隊都有布置、陳設,做得非常好,跟電影的主題完全搭。」
當投資方絡繹不絕地進出台灣組別的房間,張煒珍走過走廊,回到自己這間卻是空空如也,「但禮霖笑說,至少我這組還有準備一些明信片,他的真的就是跟《分貝人生》一樣,一整個貧窮啊。」
但任誰也沒有想到,當年的百萬首獎給了來自馬來西亞的無名小卒。頒獎典禮上,王禮霖看著前面的獎項都沒中,已經跟身旁的陳勝吉開始討論,該去買鳳梨酥當伴手禮回家了。當評審陳可辛一宣布,王禮霖傻住了,「我還記得那時候,在台灣也不認識什麼人,我從台北文創要走回君悅飯店,那是冬天,我一面走一面哭。」
一樣是冬天。15年前的王禮霖在台灣感受異鄉人的無助和絕望,15年後,他找到繼續拍片的動力。
「後來我很相信,只要你敢做,你給自己機會,沒有事情是做不到,做不到也不會死的,拍不成也不會怎麼樣,票房爛也不會死的,至少你要開始做。」
當獲獎等身的張艾嘉點頭出演《分貝人生》,王禮霖作為監製初心者,想辦法從前輩身上汲取各種養分。到了《富都青年》,王禮霖第一次當導演,金馬影后李心潔也是首度擔綱監製,兩人彼此學習討論,都在跨出過往的舒適圈。
不變的是,王禮霖總像塊海綿,好奇而謙虛地嘗試。「心潔在溝通,我也在學。我跟自己說,雖然之前都當監製,可是我是第一次當導演,我要把身分放得很低,放開耳朵去聽、放開眼睛去看,我要接受所有的批評和指教,對的東西我都要聽,大家一定是為了這個事情好。」
為了《富都青年》,王禮霖跟整個劇組做了扎實的田野調查,故事裡三個要跳樓被救回來的小女孩,是真人真事改編;他也走進印尼移工的居住空間,和社工聊個案。讓王禮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個菲律賓媽媽,家裡太窮,「媽媽每天就用五塊錢,買一包塑膠給他們輪流吸,吸了孩子就呈現一種亢奮的狀態,不會肚子餓,因為午餐沒有錢吃,大家晚餐才有得吃。」
雖然在電影裡沒有拍出來,但阿邦和阿迪兩兄弟都有詳細的角色傳記,包括他們的生父生母究竟是什麼身分,為什麼會消失只留下孩子,設定都很完整,讓演員更能揣摩和進入。陳澤耀原本就對富都一帶熟悉,吳慷仁為了融入環境,直接在菜市場幫忙、真的打起零工,「因為菜市場都是外勞,他就觀察他們走路是怎麼樣,講話動作,平時不忙的時候、移動的時候是怎麼樣子。」
除了盡量貼近外籍移工的模樣,由於哥哥阿邦是聽障人士,在片中幾乎都是打手語,劇組也找手語老師來指導每個動作怎麼表現。其中一場關鍵戲,是阿邦在監獄中和法師的對話,法師鼓勵阿邦要「好好地活著」,但經歷各種劫難、被宿命無情擺弄的阿邦,終於控制不住情緒崩潰。
王禮霖解釋,「哥哥到了這個點,他是對整個宇宙控訴,他多麼的痛苦,前面都是很壓的,到這邊一次把過去宣洩出來。其實一生中他沒有做錯什麼事情,為什麼面對命運是這樣子。」
要讓情緒表達真實到位,王禮霖、吳慷仁、手語老師來回修改台詞,力求讓肢體動作符合阿邦的階級和身分,也做出表演的力道。這場惹得觀眾淚流滿面的片段,吳慷仁在等戲的時候反覆練習,只彩排過一次,拍攝當天完全沒有NG,兩個take就順利拍完。
王禮霖在拍攝期間很少叫大家彩排,怕「把情緒用掉」,另一場哥哥和弟弟在獄中告別的戲,也只彩排一次,但兩兄弟培養的默契和情感太濃厚,入戲到難以脫離。
「兩個人(彩排)哭很久,哭完之後才討論說,這場戲不要講話好了,都用比的,只講最後那句話──『下次我做哥哥,我保護你』,這句台詞我記得自己寫完時,在房間哭死,哭了10分鐘。」
正式開拍時,張煒珍說整個現場的劇組人員都不敢輕舉妄動,深怕衣袖、衛生紙摩擦的聲音被收音進去,她印象非常深刻,「我們憋到每個人靜止不動,眼淚是一直這樣流下來,攝影師也在流淚,我們的場記要看影片,我叫他要不要控制一下,因為你哭就看不清楚,所有人真的哭到一個不行。」
喊卡之後,王禮霖才一個個發面紙。
會為了一句台詞爆哭,卻也可以冷靜地統籌全局,王禮霖集感性和理性於一身。
當過監製的王禮霖,比誰都更清楚電影預算的管控有多重要。《富都青年》的預算是新台幣2,600萬元,略低於台灣一般國片的平均成本,但已比馬來西亞高。張煒珍換算下來,拍攝期只能抓25天,前後加緩衝2天。換句話說,除非是天氣因素要重拍,幾乎不能容許其他延誤。
張煒珍說,有個當過製片的人來當導演,是很幸福的事──王禮霖不爭執要更多預算,而是思考如何在有限的資源內,珍惜資源做到最好。「我一直觀察他,開拍前兩天的時候,他完全沒有一絲笑容,笑不出來,因為壓力很大,但是第三天的時候,他笑了,我就知道他沒問題了。」
儘管承受壓力,王禮霖不把壓力轉嫁給其他工作人員,他不催促現場燈光和美術,因為明白這些都需要時間;他也不超時,因為大家需要足夠休息,「後來我的要求,我跟副導講得很清楚,就是12個小時,最多13個小時,大家要足夠的休息時間,我都可以去調整。所以這是很有愛的劇組,大家每天來就是想好好地把戲拍完。」
這次合作的印度籍攝影師卡迪克・維傑(Kartik Vijay),過去曾拍過《夕霧花園》、《緝魂》等作,本屆金馬也入圍最佳攝影。王禮霖原先擔心英文溝通會增加難度,但攝影師給他滿滿安全感,表示只要導演明確表達需要的內容,技術面他都會包辦。
「我的整本劇本,每一場的分鏡都是他畫的,我一邊講他一邊畫,畫好就印出來給我。分鏡在開拍前一、兩個禮拜就做好了,大家拿到很清楚,就執行,」王禮霖認為,前置的完整度是讓拍攝可以順暢進行的關鍵,而且燈光和攝影的專業,讓後期調光省了許多功夫。
王禮霖更可以應用過去所學的廣告設計專業,深入經營每個靜態畫面,讓電影鏡頭的每一幀影像定格下來,都染上他預計的色彩──例如戶外都是暖色的紅、黃、橘,室內則是青、藍、深紅,來營造不同的氛圍和場景。
曾和王禮霖合作的馬來西亞導演陳勝吉觀察,在拍攝《分貝人生》時,王禮霖還像是一只沒有明確方向的容器,「很多東西被倒進來之後,他都會去吸收所有的種種,雖然看起來好像是個文藝片,不那麼商業,可是他還是願意去做非常多嘗試。」
當時的狀態,比較像在茫茫大海中摸索方向,有什麼就抓著什麼。但從2014年到現在,也經過了將近10年時間,陳勝吉說,「他幾乎每年一部或兩年一部,產量非常驚人,又不是一個非常大的公司。所以他本身是非常開放,但目標也很明確,知道每一部電影要做的原因是什麼,也很有毅力,因為他深信那個目標可以被達成,所以會一直執行下去。」
如果要說,是什麼驅動著王禮霖一直往目標走去,也許他會說,是愛吧。
懷著一顆想照顧別人、給人機會的心,他從音樂轉向影視,為陳澤耀和其他合作的藝人找出路。這次《富都青年》的配樂和主題曲製作,他找了拿紅色身分證(永久居留證)的馬來西亞歌手片山涼太操刀,作品這次也入圍金馬最佳電影原創歌曲。
在音樂頒獎典禮相識,王禮霖看見片山的才華,疫情來了,他發現這個年輕人孤零零一人生活,「很慘,沒有收入不用吃飯嗎?我就鼓勵他跟著我,付他薪水,請他做配樂。我覺得很乖的孩子,你不給他一個機會,怎麼可以,我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在《富都青年》沉重的宿命和壓迫之中,王禮霖最想傳達的訊息是:愛是內心最強大的力量。
「你看兩兄弟,我只有你,你只有我,維繫到最後就是那個愛。我在台灣的時候,其實也是因為其他人的愛一直拉著我,我才能去勇敢面對不喜歡的事情。」
片中,在扶養兩兄弟長大的變性人Money姐的生日宴會上,放著鄧麗君唱著的〈千言萬語〉:「不知道為了什麼,憂愁它圍繞著我,我每天都在祈禱,快趕走愛的寂寞。」那是意外和厄運襲來的前夕,所有人共享溫存的片刻,隨著音樂和舞步迴旋,也是王禮霖私心最喜歡的一場戲。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的美好,大家各懷心事,哥哥有哥哥的心事,弟弟有弟弟的心事──可是他們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此時此刻,我擁著的是你,你抱著的是我,我們還是屬於彼此的。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但是這麼的相愛。這種底層的取暖是常會見到的事,可貴的是我們珍惜彼此、照顧彼此,有難的時候,我願意為你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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