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0日起,以色列遭到駐點加薩走廊的哈瑪斯組織(Hamas)攻擊,以色列也展開對加薩的大規模「自衛還擊」的空襲轟炸。加薩日夜受以色列空軍轟炸,截至5月17日,加薩共計有至少200人身亡,亡者名單包括61名兒童,數千人受輕重傷;而以色列計有10人身亡,包含2名兒童,死傷名單仍持續快速增加中。雖然美國、歐盟、聯合國希望色列總理納坦雅胡(Benjamin Netanyahu)停火,但納坦雅胡在16日公開表示,以色列的大型空襲在短期內不會停止,9,000名以色列步兵也待命隨時準備入侵,目的讓駐點在加薩內的哈瑪斯組織「付出慘痛代價」。
作者過去曾在2015年和2016年短暫居住過在巴勒斯坦,目前人在加拿大研究巴勒斯坦社會運動、巴人女性政治參與的媒體再現,透過電話與視訊訪談住在加薩走廊、西岸、東耶路薩冷等不同位置,但在歷年戰火裡受到波及的巴勒斯坦人,帶讀者了解巴人的4種身分與相應處境。
此次以色列與哈瑪斯的紛爭並非單一事件,若從短期背景來看,實質導火線有二,第一需歸咎於以色列強迫在東耶路撒冷(East Jerusalem)謝赫賈拉(Sheikh Jarrah)社區的巴勒斯坦人遷村、及在齋戒月期間對阿克薩清真寺發動武力攻擊;第二,則是來自於以色列在巴勒斯坦長達73年的殖民軍事統治與種族隔離政策。
在1948年以色列建國及1967年以阿戰爭後,此地上的巴勒斯坦人一分為四。在以色列政府直接與間接的統治下,分別住在西岸(West Bank)、東耶路撒冷、加薩走廊(Gaza Strip)和以色列。他們雖然都是巴勒斯坦人,卻持有截然不同的身份許可,受到不同程度與方式的種族歧視政策壓迫;和住在以色列和非法屯墾區內的以色列猶太人相比,被給予截然不同的權力。
在當地戰火中,我們採訪住在這4個地方的巴勒斯坦人,帶讀者了解即便在同一塊土地上,不同身分的巴人為何有不同處境。
1993年起的奧斯陸協議(Oslo Accord),被譽為以巴問題的和平進程大躍進。然而,奧斯陸協議中協助成立的巴勒斯坦自治政府不但沒有掌握實際自主權,其管治的西岸土地進而被劃分為三個層級,分別為區域A,B和C。
區域A的軍事與民事管轄權歸予巴勒斯坦自治政府控制,但卻只佔了不到20%的西岸自治區土地面積,且位在A區城市的居民,依然時不時受到以色列軍隊的突襲、逮捕;B區在軍事上受到以色列掌控,民事管轄權仍舊屬於巴勒斯坦自治政府;而C區佔西岸土地面積高達63%,軍事與民事管轄權卻均由以色列控管。數十年過去了,兩邊不但沒有任何和平進展,以色列在西岸違反國際法擴建的屯墾區反而加速擴張,蠶食鯨吞了更多原來屬於巴勒斯坦自治區居民的土地。
持有綠色身分證的巴勒斯坦人除非獲得以色列發的許可證,否則不能進入其他以色列城市,包括巴人居多的東耶路薩冷。而在西岸的各城市之間,以軍駐守的臨時檢查哨與路障每天都會無預警地出現在不同主要道路上,讓巴勒斯坦人即使在西岸城市中移動,都處處受阻。
Badee是非政府組織「人權保衛者」(Human Rights Defender)的負責人,住在希伯崙(Hebron)市中心,近幾年來他主要的義工任務之一,便是協同其他國際人權運動者護送住在希伯倫的巴勒斯坦兒童上學。
希伯崙是西岸第二大城市,過去數十年,以色列非法屯墾區在此擴建,將原本的舊城區從中砍半分為H1巴勒斯坦社區與H2屯墾居民專區。原本城區的主要道路上築起了以色列士兵武裝駐守的眺望塔,城裡的大街小巷也隨時可能架設檢查哨,讓住在希伯崙的巴人隨時有被屯墾居民攻擊的危險。
說起過去幾個星期的狀況,Badee表示,一切都在快速惡化中。「你一直覺得一切已經是陷入最糟的狀況了,但在下一秒鐘,以色列又制定了更多規矩來鎮壓我們巴勒斯坦人。現在這裡很不安全,我兒子前幾天只不過是去拜訪爺爺奶奶家,在路上經過了在遊行抗議遭到以色列警方鎮壓的群眾,就被士兵掃射的橡膠子彈打中,住院了。」
「暴力每天都在發生,我說的暴力,也不一定都是子彈和坦克車的暴力,例如,以色列士兵在我們的清真寺門口、主要幹道上設立檢查哨,讓男士兵貼身搜索巴勒斯坦女人,完全不尊重這些巴勒斯坦女人的身體自主權與我們的文化。」多年來,Badee一直擔任希伯崙地區人群運動首領之一,他的手機與電腦裡存滿了自己與其他義工拍下來的影片與資訊,而他自己和友人的家裡都曾遭到以色列軍隊入侵檢查、破壞,試圖將影像存檔沒收。
「警察來我家後,沒有找到任何可以羈押我的證據,但我的房子傢俱都被破壞了,我和律師試圖走法律途徑尋求賠償。但由於我長年在做人權運動,已經被列入黑名單,無法拿到去耶路撒冷的許可證。爭取了好幾年,一直到去年,以色列法院終於給了我一個7小時有效期限的許可證到耶路撒冷出庭。沒想到,我沒有拿到賠償,反倒判我該繳交5,000新謝克爾(約1,500美元)的罰款給軍隊。這讓我知道,以色列的法律不是為我設立的,而巴勒斯坦自治政府也沒有能力保護我。」
Badee表示,即使自己與家人常常受到威脅,卻從未後悔做人權運動,唯一最大的遺憾是沒辦法再申請去耶路撒冷的許可證。
「這不是關於我一個人的故事,」Badee最後強調,「所有在西岸的巴勒斯坦人們每天都面對著可能在上學、上班路上被檢查哨攔下、攻擊的危險,我們的土地一點一滴的被武力徵收成為更大的屯墾區,即使距離耶路撒冷只有30公里的距離,我們卻不能到自己的宗教聖地朝聖。我們每天都在被監視、審訊和壓迫中找出路。」
「你在採訪30分鐘前可以傳給我個訊息確認嗎?我不知道我們等下會在哪,也不知道我們會不會還活著。」
住在加薩市中心的Aasia,在答應接受訪問後這麼說著。經過了一週日夜不停的空襲,他們早已將重要文件、幾件換洗衣物打包放進數個小背包,做好隨時收到空襲通知必須立刻離開家的準備。
以軍表示空襲加薩為「自衛」行動,僅針對哈瑪斯出沒定點而非民宅。然而,目前持續增加的加薩死傷名單中,有3成是兒童,遭摧毀的建築物也包括《美聯社》(AP)和半島電視台(Al Jazeera)的辦公室所在處。
「加薩就這麼大,你能逃去哪呢?這裡沒有任何一寸土地是安全的,我們沒有防空中心,每個地方都有炸彈落下。我曾經以為我住在市中心會很安全,這是加薩人口最密集的地方。我經歷過2014年的戰爭,當時市中心比起其他地方算是安全許多的。但這次不一樣,過去這一週每天的空襲都只有愈來愈嚴重、愈來愈密集,我不知道他們(以色列政府)是不是用了新炸彈科技,他們炸彈的破壞程度、聲音都遠比2014年更強大,我們的房子每天都像地震不斷一樣搖晃不停,我們根本沒辦法睡覺,一天兩個小時就算多了。」
加薩佔地僅約365平方公里,比台北市和基隆市加起來還小一些,住了超過 210 萬人,是世界上人口最密集的地區之一。許多加薩人在1948年以色列建國後,逃出家園來到加薩暫居,這當初的暫居一留就是73年,超過100萬加薩人一出生即是難民,領有聯合國發與的難民證。而他們的身分證和西岸巴勒斯坦人一樣,是巴勒斯坦自治政府發的綠色身分證,不同的是,上面會特別標注來自加薩的印記。
雖然握有自治政府發的身分證,加薩卻是全權由哈瑪斯組織直接控管。哈瑪斯主張武裝抵抗以色列殖民以解放巴勒斯坦的自由,因而被以色列與歐美國家列入恐怖組織的名單內。哈瑪斯曾在 2006 年的巴勒斯坦全國大選中獲勝,但原握有巴勒斯坦自治政府政權的法塔赫政黨不願承認哈瑪斯在大選中勝利的結果,兩方合作談判破局後,隔年,哈瑪斯轉移陣地至加薩,自治政府對加薩再沒有任何實質影響力。
加薩在2008~2014年間經歷了3次戰爭,約計有至少3,780名加薩巴勒斯坦人及89名以色列人喪生。這次以軍空襲加薩,已逾200名巴勒斯坦人死亡,哈瑪斯的火箭砲也造成10名以色列人喪生。同時,加薩許多民宅大廈在以軍空襲中被摧毀,聯合國統計,有超過450棟建築物遭夷平摧毀,至少近6萬名加薩人無家可歸。
我們採訪過程中,手機鏡頭的另一端,Aasia的3歲兒子Salam跑過來緊緊抱住媽媽,在媽媽的肚子親一親。Aasia目前懷有9個月身孕,孕期末的身體不適、擔心沒有完整道路可以通到醫院、隨時必須待命在戰地裡接生女兒的恐懼,她表示,都不及看見兒子眼裡的害怕。
「Salam每到晚上都不敢睡覺,他要我們都睡在他身旁,把燈打開才能勉強入睡幾小時,空襲在晚上都會加劇。」
「我的心理和身體都很累,但我不能讓我兒子看見我的恐懼和疲憊,我必須為他而堅強,他昨天看見我掉眼淚,跑來問我,媽媽妳怎麼了,他安慰我不要難過,告訴我他會好好幫忙我照顧Salma(Aasia尚未出世的女兒),」Aasia苦笑著說,Salam正在十萬個為什麼的階段,她必須每天強顏歡笑地向Salam解釋為什麼要躲著,為什麼以色列要轟炸加薩,為什麼不能出去玩,為什麼爸爸都不回家。
「從事發開始(5月10日)到今天,我丈夫都沒有回家,他待在前線工作,身為巴勒斯坦的記者,你沒有時間處理你個人的情緒。他每天目睹無數死亡的瞬間,看見無數人失去父母或孩子,他也很擔心我們,擔心他自己的兒子和未出世的女兒,但他不能回家,他知道他必須留下。」
Aasia其實有加拿大國籍,她表示自己是很幸運的那一群人,曾經有機會離開加薩,在加拿大讀中學、大學的經驗。回憶起2014年5月,她跟著家人回來加薩,原本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定居,沒想到戰爭緊接著爆發,邊境徹底封鎖,想離開都沒辦法離開了。
「雖然我有加拿大國籍,但我仍然是加薩人,在以色列的軍事封鎖下,我們沒有行動的自由與人權。你若問我,我想離開加薩,去更自由安全的國家嗎?我多希望我可以留在加薩,我的家,但我的孩子怎麼辦?難道他們這一生也必須這樣困在加薩嗎?就算這次停火了,過幾年,世人就忘了我們,以色列還是會找到新的理由來轟炸我們,我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個威脅。只要以色列的軍事殖民統治不結束,我們就永遠不會有『和平安全』的那一天。但我們都只是想有尊嚴、有人權,好好活下去而已啊。」
Sabreen誕生在東耶路撒冷舊城區,家人世代、自以色列建國前就已定居在東耶路撒冷。他沉痛指出:
「對以色列來說,我們的存在就是個威脅。他們不想要我們在耶路撒冷,也不想要任何巴勒斯坦人繼續留在這片土地上。」
在國際強權推崇的「兩國方案(Two-State solutions)」下,東耶路撒冷本將成為巴勒斯坦建國後的首都,這使得東耶路撒冷的歸屬權一直是過去、現在、未來以巴關係發展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3年前這條法案的通過,具有兩重意義:
- 以色列將以「種族(宗教)」定義以色列國民的優先條件;
- 東耶路撒冷成為未來巴勒斯坦首都的願景實現將更加艱難。
過去幾年來,已有其他許多位在東耶路撒冷的巴勒斯坦社區收到以軍驅離的傳票,巴人被迫離開,家園被改建為以色列屯墾區。這個不斷遷除巴勒斯坦人口的目的,表面上是以軍所說的拆遷非法建築物,實際上則是將巴勒斯坦人口漸漸推出耶路撒冷的版圖。
2020年10月,以色列法庭決議將謝赫賈拉社區的土地權判給將新進駐的以色列屯墾居民亦是遵循這樣的規則。自此後,謝赫賈拉的居民便不斷抗爭上訴,希望能夠以合法的途徑免於被驅逐自己家園的地步。然而,今年4月以色列警察協同屯墾居民強行進入謝赫賈拉社區,以武力驅逐在場聲援的人權運動人士與仍堅守在家的謝赫賈拉居民,之後聯合國也發出警告,以色列在非法佔領的東耶路撒冷進行武力拆遷恐違反國際戰爭罪。
謝赫賈拉社區的處境促使以色列與巴勒斯坦西岸各地開始出現不少抗議集結遊行,這些抗議引發以色列當局不滿,在5月7日開始對伊斯蘭第三大聖地阿克薩清真寺內,發動數日武力攻擊,時逢齋戒月尾聲,清真寺內聚集了上萬前來禮拜的穆斯林信眾,遭到以軍以聲音手榴彈、催淚瓦斯、橡膠子彈攻擊,造成至少184名巴勒斯坦人受傷。駐點加薩的哈瑪斯組織因此向以色列喊話,若不停止對清真寺的攻擊將投擲飛彈攻擊以色列,進而演發成今日飛彈的交手局面。
早已世世代代居住在耶路撒冷的巴勒斯坦人,有的在1948年以色列建國後流離失所成為難民,遷徙到周邊的約旦、黎巴嫩、土耳其或更遠的歐美其他國家;其他留下來的巴勒斯坦人,則和Sabreen一樣,成為「東耶路撒冷居民」。
Sabreen表示,住在東耶路撒冷的巴勒斯坦人不是以色列國民,也不是巴勒斯坦國民,他們沒有國民身分證,僅有著「東耶路撒冷居留證」(East Jerusalem Residency)。若任何東耶路撒冷巴人想要搬到其他國家留學念書、在東耶路撒冷以外的地方工作、與其他城市、國家的人結婚,一旦離開這裡,居留證書隨時可能會被以色列「依法」取消,讓他們再也不能回家,也不能探訪仍在東耶路撒冷的家人。
除了沒有身分證外,東耶路撒冷的巴人也沒有護照,而是有兩張分別由約旦和以色列發的旅行證書。若想經由東邊的約旦出入境旅行,他們只能向約旦政府申請旅行證明(Travel documents);雖然東耶路撒冷是由約旦管轄,但巴人拿到的旅行證明上,並沒有約旦人的國民身分證字號這是因為約旦國不承認東耶路撒冷巴人擁有約旦國籍。但諷刺的是,以色列發的旅行證書上,卻指稱東耶路撒冷巴人皆是約旦人。
「這樣一來,以色列就可以說,我們都是約旦人,我們不是難民也不是無國籍的人,我們可以通通搬去約旦。但這很明顯的並不只是一個國籍與身分證書的問題,而是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從好幾年前就開始宣稱的,以色列是個給猶太人的國家,他們從沒有想要與本來就住在這裡的巴勒斯坦人『和平共存』。」Sabreen解釋:
「這次的巴勒斯坦人民,從西岸、到加薩、到以色列大家都起身抗議,現在在跟你說話的同時,我仍然聽見從舊城大馬士革門那裡傳來的手榴彈與槍聲。每天我張開眼到闔上眼,想著的都是我明天會不會平安活著。世界上所有人不斷問我們巴勒斯坦人為什麼要抗議,為什麼不想要和平?但他們有沒有想過,我們的起義是以色列超過73年殖民的『結果』,我們從來沒有『挑起戰爭』,這是對於所有不公平的種族歧視政策的反應。」
「為什麼趕走謝赫賈拉一個社區的事件會引起全巴勒斯坦人的憤怒?因為我們能夠預見自己的未來就像他們一樣,有一天會被趕出家園。我相信世界上任何人,如果住在這樣不公平種族隔離政策的待遇下,都不可能默默繼續忍耐下去,『維持現狀』代表的是繼續活在殖民與軍事統治裡。」
「自從以色列攻入阿克薩清真寺以來,我完全不敢出門。我不知道如果我出門了會發生什麼意外,到處都有激進以色列右翼份子在路上獵人頭。」
Iman住在卡法坎納(Kafr Kanna),一座位在以色列北部加利利地區的村落。在1947年聯合國181號決議文中,加利利區的領土本應歸屬巴勒斯坦,但1948年以色列宣布獨立後,境內70多萬巴勒斯坦人被驅逐出家園,成為難民。加利利地區被以軍攻佔,居民在協調後選擇向以軍投降留下,以免於和其他村莊一樣被屠殺或流離失所的下場,成為以色列日前境內最大的巴勒斯坦/阿拉伯人社區之一。
這些在以色列建國前就住在這裡、沒有成為難民的巴勒斯坦人們,被以色列稱為「以色列阿拉伯人」。這裡的居民,在法律上來說是以色列公民,擁有以色列人的身分證和護照,然而,他們所受到的待遇,卻和以色列猶太公民截然不同。許多人像Iman一樣,不會介紹自己是以色列人,而是「(19)48年土地上的巴勒斯坦人」。
過去數週內,以色列各城市出現許多起猶太人與以色列阿拉伯人間的衝突。Iman在醫院的實驗室工作,「連公司要派計程車來接我去上班,我都還是不敢出門,我不相信不認識的任何人,有很多綁架巴勒斯坦人的案子就是這麼發生的。」
「在大學,有很多特定的項目是我們巴勒斯坦人不能申請的,例如成為飛行員的課程;獎學金通常是為猶太人設置的。而在大學畢業後,找工作也很困難,不管你學歷多好,你永遠只能當受雇員,管理階層一概只能是猶太人,我們的薪水也比較低。」
除此之外,以色列實行全民徵兵制,以色列公民無論男女,均被要求須在18歲時入伍服役。在以色列軍隊中,也有猶太人以外的以色列公民服役,但以色列阿拉伯人皆被排除,僅有極端少數的以色列阿拉伯人自願參軍。
而在退役後,曾服役過的以色列人都會擁有「退伍軍人福利」,包括在申請大學與找工作的優先權、購買土地房屋的貸款優惠以等等。這些福利使得許多以色列阿拉伯人在生活、求學、工作各方面都遭遇困難與歧視。
以色列被譽為「中東唯一民主國家」,身為以色列公民,Iman雖然有權利參與以色列的國會與總理投票,但她表示,以色列阿拉伯人佔了總人口20%,他們之間,有些人對政治未來感到絕望而不願意出去投票,另一方面,人口弱勢使得他們選出的阿拉伯議員一直只能擔任反對黨的角色,執政黨從來未讓任何阿拉伯裔議員加入,因此,每項對以色列阿拉伯人不利的種族歧視政策,始終無法透過合法程序做改變。
最後,Iman提到,現在無論在以色列哪個城市,以色列阿拉伯人的處境都十分不利,她的姐姐在兩天前,開車帶著兩個姪子姪女要來拜訪她,卻在路上遭到以色列士兵攻擊受傷。對接下來以巴兩方的進程,Iman沒有太多想法,她只知道自己在以色列的未來十分危險:
「以色列的法律和警察都不會保護我們,我是以色列公民,但對他們來說,我仍舊是阿拉伯人、巴勒斯坦人,我們是敵人。」
巴勒斯坦人自1948年起就從未間斷起義革命、爭取自治獨立的機會。然而,歐美政治強權包括美國、加拿大、英國、德國等國在二戰後,一方面要協助遭受納粹屠殺的猶太民族建立一個民主自決的國家,一方面為爭取在中東地區的影響力,始終對以色列的軍事殖民統治抱持不介入的態度;許多政客、主流媒體在錫安主義者的遊說,以及擔心被歸類為「反猶」人士的壓力下,往往以「暴力、武裝、恐怖分子」的角度撰寫巴勒斯坦的人民起義。
過去一個月至今,巴勒斯坦人透過社群媒體直播和分享此次衝突現場,不僅引起國內外巴勒斯坦人密切追蹤,更成功的引起全球人權運動人士的注意。許多歐美與穆斯林國家的各大城市都出現千人、萬人上街頭聲援巴勒斯坦,主張強權國家應立刻介入,包括要求美國應立刻停止每年給以色列約38億美元的軍事援助、加拿大停止輸出軍武給以色列軍隊。
納坦雅胡政府目前仍拒絕終止空襲加薩的訊息,巴勒斯坦自治獨立仍是未竟之旅。然而一片土地上,4種不同身分與處境的巴勒斯坦人遭遇流離與難以想像的隔離,宗教與種族的偏見仍在擴大與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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