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019)6月,德國黑森邦卡塞爾區的首長,因支持總理梅克爾收容難民的立場,在自家陽台上被極右派行刑式槍殺。這起納粹後首樁政治謀殺,震驚德國。柏林圍牆倒塌至今屆滿30週年,東西德經歷30年的融合工程,為何社會的分裂、仇恨,卻在近幾年快速加大?
《報導者》遠赴德國現場,在這裡,我們看到反移民、反多元價值的極右派「德國另類選擇黨」(AfD)操弄社群網路,建起一道新的「仇恨之牆」,圈粉、吸票、得權。資訊的高牆能拆解嗎?撕裂的雙方能和解共好嗎?對台灣來說,這宛如一篇再鮮明不過的啟示錄。
柏林圍牆倒塌30週年前夕,7處3D投影、地上一道道綠線,沿著圍牆的痕跡劃過市中心。慶祝週年的同時,上頭寫著一句:「我有多自由?」(How free am I?)提醒著人們,牆倒之後的全球效應:冷戰終結、德國統一,以及自由民主的勝利。
但,紀念的氣氛,卻被一場選舉、兩場攻擊打破。10月9日,兩聲槍響,讓德國30年來尚未癒合的傷口撕裂更深。
開槍的是27歲的Stephan B.,他經過半年籌備,頭戴直播鏡頭,選在猶太節日帶槍「起義」。他以德、英穿插的方式向世界宣示,要殺猶太人、外國人、女人。理由?他說,二戰中600萬猶太人大屠殺是假的;女性主義導致德國低生育率;政客藉機引進大量難民,是為實踐人口清洗,白皮膚的德意志民族即將滅絕;而上述行動裡,猶太人與梅克爾是頭號共謀。
他向路過的女性開槍,接著瞄準土耳其餐廳裡的移民。若不是猶太教堂的警衛攔下他,會有另一場更大的屠殺。
Stephan B.是極右派的支持者之一,他口中的各種陰謀論,來自極右派團體的媒體、社交帳號。行動的人不只是Stephan B.,今年3月,跟他一樣憤怒的人,寄出上百封死亡威脅信,給德國各級官員。6月,死亡威脅實現,德國黑森邦卡塞爾區的首長呂貝克(Walter Lübcke),被極右派分子行刑式槍殺,陳屍自家陽台。理由是他曾為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難民政策辯護,而所謂的辯護,不過是點出「德國價值是包容多元」。
根據德國國家安全單位長期追蹤,準備好隨時施行暴力攻擊的右派極端分子,今年攀升至12,700名。
仇恨攻擊帶來的國殤,讓德國總統史坦麥爾(Frank-Walter Steinmeier)會見了全國14位曾被攻擊的官員,向極端分子宣示決心。「右派的暴力分子正在危及我們的民主,」德國聯邦刑事警察局局長穆恩克(Holger Münch)指出。極端政治燒起的暴力在上升:2018年,德國有7,701件與排外相關的犯罪、2,098件極端政治分子犯罪、1,258件對行政官員與議員的刑事案件,為此,刑事警察局新增超過400個職缺,憲法保衛局新增300個職位。
恐怖的氣氛,讓政治慢慢變成人們不想碰的事。社會志工、參與政治的年輕人數量下降,官方職位甚至出現無人填補的窘境。
一方哀悼、震驚、處理危機,另一方,正大肆慶祝。
「選舉之夜我們玩得很開心,」坐在歐洲議會的辦公室內,德國另類選擇黨( Alternative für Deutschland,簡稱AfD)共同黨主席耶爾格.莫爾騰(Jörg Meuthen)接受《報導者》專訪。58歲的他從政不過5年,已是德國主要反對黨領導人、歐盟12國極右政黨聯盟的核心成員。
「我們(成立)才6年,從來沒有一個年輕的政黨可以如此成功,」他的臉滿載笑意。已是德國第三大黨的AfD,不久前在東部三大邦地方選舉創下三連勝,竄升成為東部第二大黨,打敗梅克爾所屬的基督教民主黨(Christlich Demokratische Union Deutschlands,簡稱基民黨),重組德東的政治板塊。
AfD的興起,宛如一場現代啟示錄。從過去的遊戲規則來看,他們沒有人才,沒有智庫,早期連文宣都會拼錯字,怎麼可能成為贏家?但,當社群網站改變了民主政治運作的遊戲規則,AfD的興起,不是一場全然的意外。
從2015年的百萬難民潮開始,本是邊緣小黨的AfD開始崛起,抓住人們仇恨與恐懼的情緒,把排外與憤怒的種子順著社群網路灑進人們心裡。2016年歐洲的接連恐攻,則讓種子發芽,把「梅克爾叛徒」的形象與恐攻相連。2017年起的國會大選,他們與國際「接軌」,引進美國政治公關的知識與技術,從此穩坐德國政壇在社群網路上的霸主地位;靠著一則又一則貼文,他們在選民心裡建起隱形的仇恨之牆。
根據牛津網路研究所9月發布的報告,在全球至少70個國家中,社群網站被用來操控民意、影響政治運作,台灣也在其中──經歷過2018年的公投與縣市長選舉,社會裡處處可見資訊操作的鑿痕與傷口。
圈粉、建牆、吸票、得權,「AfD正在為現代政治的成功方程式,創造原型。」長年追蹤德國極右派發展的《德國時代報》記者亨利克.默柯(Henrik Merker)觀察。
只是,當成功方程式的代價是社會撕裂跟鮮血,這樣的「勝選」,是民主國家的勝利嗎?
莫爾騰收起笑意,告訴我們,他怎麼看待那些排外、政治仇恨的攻擊。
他先譴責暴力,而後滑開螢幕,秀出一張來源是「網路」的照片,說是右派分子的車被左翼給燒了,「德國媒體都是綠黨的人⋯⋯我們被攻擊的事件都被沒人報。」他指稱,德國的確很危險,移民大舉入侵、歐盟主宰國家,德意志的文化就要消失。他說極端化的德國社會讓他都緊張,聲稱自己需要保護。
他說德國的希望在東邊,屬於過去共產東德的德東地區,因為德東的人知道失去自由的危險,於是力挺AfD,「我們都說西邊的人是在睡覺的綿羊,大部分的他們不知道我們國家變得愈來愈危險了。」當我們顯示幾項德國的民調認為民眾最擔憂的危險是極右派暴力時,他說那都是「被騙子媒體所誤導」。
莫爾騰口中的「綿羊說」,正是希特勒時代政治宣傳的一部分。當時,納粹要德國人成為狼,不要成為羊,必須爭取生存空間,守護德意志血統,此論述為入侵波蘭、屠殺猶太人鋪路。如今,莫爾騰以此合理化東部的暴力攻擊與排外。
事實上,德東是德國難民安置最少的地區,但恐懼卻是最強的。剛拿下選戰勝利的AfD地方領袖比約恩.霍克(Björn Höcke),正是讓人們恐懼、憤怒的最大推手。
剛結束的圖靈根邦大選,霍克帶領AfD以1.3個百分點之差,打敗梅克爾所屬的基民黨,創下史上最高得票率。他不但使用納粹的語言,連寫的書,也被當地學者形容為另一本希特勒自傳。書裡他明白寫道,為了解決德國當前的危機,「暫時的血腥」是難以避免的。
勝選的霍克,其實早被德國情報單位列為危險分子、放上監控清單。德國內政部長錫霍佛(Horst Seehofer)直指,霍克的言論,就是極右派謀殺案的推手。
政治經濟學教授出身的莫爾騰,聽到霍克名字,先是翻了白眼,大喊「每次都是(提到)他!」而後開始口吃。曾公開力挺霍克的莫爾騰鎮定之後,向我們解釋,這些發言,其實都是「合理」的。莫爾騰自己也身體力行政治人物必須負起的「合理」責任。
當初,莫爾騰加入以反歐元為訴求的AfD,就是為實現經濟自由主義,如今,反歐元議題卻隱形了。
「移民(議題)簡單多了,你就說『現在這樣下去不行,而且還有更多、更多、更多非法移民正湧向德國』,」他示範,「人們在路上看得見(移民),每天在市區就看得到、感覺得到,他們心裡會有『我的國家怎麼了啊』這個疑問,但你看不見貨幣的問題,這就是關鍵。」坐在歐盟辦公室裡的他特地補充,歐元還是德國最重要的議題。但他卻刻意忽略許多事實,包括:遞向德國的難民申請數量,已從2015年的89萬人,降到2018年的16.2萬人。
AfD成功的關鍵與世界上許多政黨相同,他們使用社群網站上目標群眾分析,尋找當紅關鍵字,從中找到可納進口袋的游離票,包括如薛勒般對既有政治失望的人,以及對政治冷漠的人,以此影響關鍵選區。
從2017年起,AfD找上來自美國、與共和黨合作的政治公關公司「Harris Media」,分析AfD既有30萬Facebook粉絲數據,據此找到另外31萬名相似的德國Facebook使用者,把他們分為7種類型(媽媽、企業主、勞工、工會成員等)後,再根據他們的興趣,客製化說帖。以媽媽為例,AfD對她們就強打移民影響國家安全的說法。
至此,AfD的手法與一般行銷公司沒有不同。但強調自己是「另一個選擇」的AfD,拋出政見的方式,卻不是實際求解,反而全是滿足選民的情緒。
莫爾騰為我們示範,他如何將複雜的歐盟改革議題,化為選民想聽的一句話:
「其他所有的成員國都想要更多的EU(歐盟),想要更中心化的管理,一個國家類的歐盟政府,像丹麥、荷蘭、德國這些國家,想要把歐盟變成另一個美國。在我們這個團體(指極右派聯盟),我們要的完全相反⋯⋯其實核心的問題是,你要更多的政治還是少一點政治?」
「我們當然要少一點政治!讓人民決定⋯⋯我們要人們自由!」
像是一條生產線一樣,莫爾騰把複雜的政策,與選民心中不滿的情緒相連,給出一個非黑即白的產品,一句簡單的口號,讓支持AfD,成為情緒的出口,對世界說出內心不滿。
但政治人物不只是要單向地對選民宣傳,議場裡、電視上,都需要就政策進行辯論,對議題提出詳細的做法,莫爾騰怎麼做呢?
他說他從不直接回應對手的質疑,只專注說自己的論點。他強調:「我完全不會理(對方),也沒興趣(對方說什麼)⋯⋯非常重要的就是不能掉入守勢,不然就輸了!」
探尋民意、抓住情緒後,AfD給出口號、主張;他們還打造了完整的另類資訊圈。
所謂另類資訊圈,台灣並不陌生──2020大選前,甚至有候選人推出專屬App。進入社群網站時代;個人化的演算法,更讓人們如同活在兩個世界般,看到完全不同的資訊。
AfD建立另類資訊圈的手法,堪稱經典。
他們有自己的頻道、雜誌、App,在各大社群網站上的曝光,主動出擊一般政黨碰不到的「隱形選民」,如年輕人、對政治冷感者、首投族。面對他們,AfD一開始不談政治,而是用美食和娛樂抓住眼球:從討論課業的網路論壇,到建立YouTube播放清單、Instagram美食部落客等;等拉進目標群眾後,才慢慢顯露真面目,像美食部落客在盤子裡用香腸排出極右派logo、米老鼠拿槍的照片配上「Refugee not welcome(不歡迎難民)」字眼,素食烹飪節目主持人們戴著極右派暴力分子的軍裝頭套,足球俱樂部轉貼反移民、反同志的笑話等。
(更詳細了解AfD塑造仇恨政治的實際手法,請見〈政客這樣造牆、洗腦:仇恨政治崛起5步驟,你眼熟嗎?〉)
柏林科技大學學者舒華茲─芙莉索(Monika Schwarz-Friesel)從社群網站上搜集2014年至2018年間,30萬條與猶太人相關的訊息,結果看見大量「毒瘤」、「爛貨」、「白癡」等字眼。舒華茲─芙莉索指出,極右派透過網路傳播的效率跟規模強度,是史上未見,煽起的仇恨不僅影響猶太人,更影響了整個社會言論。
強大的宣傳機器,讓AfD有效地與民眾建立起情緒連結、彼此認同,那些莫爾騰口中「合理」的説法與口號,在擺脫媒體核實的情況下,深植人心,更使AfD支持度步步推升,德國社會走進滿是仇恨的新日常。
「德國使用Facebook的群眾以30到60歲為主,他們沒有受過網路素養的教育,不太能夠分辨自己看到的是什麼,」持續追蹤的記者亨利克說,極右派團體甚至隨意指稱一名難民為偵辦中的青少女命案兇手,完全不符事實的貼文快速廣傳,加深仇恨。
我們走訪德國5個城市,處處見到社會撕裂的傷痕。在柏林,極右派學生建起監視網,檢舉老師對極右派的「不友善言論」。幫助難民的商家、拒絕極右選舉文宣的母親,被潑漆、磚頭砸窗、縱火攻擊;西部大城科隆,向穆斯林發放印上納粹符號的傳單,上頭寫道「德意志人民正在覺醒,你們是敵人!」德國全境8處反右翼暴力的紀念碑,有5處被破壞。
德國國內情報局主席霍登文(Thomas Haldenwang),在10月時接受《明鏡週刊》(Der Spiegel)訪問時,用「新一波的仇恨浪潮」形容現況。
霍登文悲觀地說,極右思想曾是德國社會現象的一部分,但如今,要極端化一個人、讓他發動攻擊,不用像過去一樣,提供完整的論述了,「一切需要的就是情緒、仇恨、謾罵。」他表示,根據情緒打造的言論,像是誘餌,召來一群需要情緒出口的人群,讓他們陷入特定世界觀,最終深信自己必須立刻做些什麼。
在東德長大的亨利克也認為,「(AfD)把梅克爾在位十幾年來的不滿聲音,成功都變成他的選民了。」
擔任國家總理14年,梅克爾被稱作「解決問題的人」,她以務實、沉著著稱,她習慣在各方利益中找出解方,與不同黨派結盟籌組內閣的手段,確保權力、也讓政策得以執行。只是,這樣的做法,長年受到保守勢力的批評,認為來自東部的她,不但沒為東部說話,還讓所屬的基民黨愈來愈向中間靠攏。他們看著過去被視為政治對手的綠黨所支持的反核、婚姻平權等主張在梅克爾手裡一一實現,而東德人、鄉村居民在全球資本的競爭下被邊緣和忽略,AfD於是抓住機會接收這群保守和憤怒的群眾,將人們的不滿「套現」。
70餘歲的退休工程師薛勒(Scheller),正是近年轉為支持AfD的德國選民。住在德國西北小鎮的他稱,即使AfD推出的政策有許多問題,引起的暴力攻擊也讓他擔心,但梅克爾執政14年,數度與左派結盟,讓他覺得自己的主張被忽略了,穆斯林移民的湧入、數位浪潮、氣候變遷等新議題一直襲來,他需要一個能代表自己聲音的政黨,而不是高高在上、遠在他方的菁英集團,投給AfD,「是要讓那些人(執政聯盟)聽到我們的聲音!」
極右派創造的仇恨風暴,贏得了選舉,卻讓許多人淌血喪命。當了市長近20年的安德烈亞斯.霍爾斯坦(Andreas Hollstein)是最鮮明的的例子,因為他只差一公分的距離,就會命喪在AfD的憤怒宣傳裡。
「我從沒有看過人這麼憤怒,」回想兩年前的那天,霍爾斯坦不自覺觸碰脖子上的疤。這位被德國、聯合國頒獎肯定的德西阿爾特納市(Altena)市長,在土耳其餐廳吃飯時,被一位市民帶刀攻擊,是土耳其裔的餐廳老闆加入扭打,才救了市長一命,傷口處離大動脈不到一公分。
據檢警的調查,行兇者因為水費繳交問題被停水,並長期被AfD洗腦,於是決定展開「起義」。「他對我喊出的數字都是錯的,他說我收了200個難民!」霍爾斯坦說。
霍爾斯坦是德國、歐盟接收難民的楷模,他把難民平均分配到市區裡的各地居住,讓每一套公寓裡只收一名難民,打破群聚隔離的難民收容弊病。他還讓願意協助的市民,能一對一地跟難民配對,語言、文化、宗教的融合都變得相對容易。
「我想的是救這座城市。」土生土長的霍爾斯坦,希望只剩17,000人的家鄉,能靠著接收難民,增加人口、生育率,留住城市裡的幼稚園,並且讓難民成為勞力,讓公司行號還有人可用。他太成功,一反常態地在各地對難民避之唯恐不及時,向別的城市爭取難民。
這就是他「做錯的事」。行兇者當時大喊,「你讓我口渴,卻去收200個難民!」
包括他的妻子、小孩,全都收到恐怖威脅,最新的是一封懸賞令,霍爾斯坦的人頭值10萬比特幣,有人要他活不過2019年。
而有一半的德國基層市長,都收過生命威脅。
霍爾斯坦如何看待AfD?「很多人說AfD就是排外分子,但在東德人眼裡看見的AfD,是陪伴他們的AfD、是懂他們的AfD,」從政20年的霍爾斯坦說,德國的城鄉差距一直是個問題,以阿爾特納為例,到城市的車一小時才一班,醫院關了、大超市關了、人口老化、經濟下滑,「我們(德國)有不同的生活狀況,有的地方發展得很好、看得到未來,有的地方則不。」從數據上來看,德國經濟連10年成長,失業率創30年新低,但霍爾斯坦直言,全球化、都市化、數位化,帶來太多不安,同時,金融危機、歐債危機、移民潮等重大事件,影響人們對體制的信心。尤其對平均薪資只有全國水準81%的德東來說,種種情緒,讓他們更容易被煽動。
在AfD推起的仇恨浪潮中,連有7成支持率的模範市長,都不再確定什麼是「好政治」(good politics)。霍爾斯坦坦承,現在的社會氛圍中,過去的方式都不管用了。「認真做事、好政績,就有高支持率與票數」,不再是民主的鐵則。
堅持不看民調做事的他,認為人心多變,政治人物的責任是「堅定做對的事」,民主制度中,本來就有安排選民淘汰公僕的機會。過去20年,他解散沒人參加的老人運動社團、關掉空蕩的酒吧、關掉學校、大力支持難民政策,全都是不討好的事,人們即使有疑慮、不滿,還是能以解決問題為目標,坐下來對話。
現下,仇恨炸彈從社群網站「空拋」而下,民主國家該怎麼辦?或許從草根組織做起、重拾面對面的互動溝通,是一個開始。
今年6月,地處德波邊界的葛利茲(Görlitz),差點成為AfD第一個拿下執政權的行政區。最後,第一輪排名第三的綠黨候選人,放棄第二輪投票,以棄保效應幫助基民黨打敗AfD,合力保下了這座城市。綠黨候選人法蘭西絲卡.舒伯特(Franziska Schubert)告訴我們,她能從個位數支持率衝到第一輪得票率25%,是因為做到和AfD一樣的事:陪伴弱勢。
但當AfD強調煽動情緒時,舒伯特卻給予解方。她花一年半時間,以早餐會、擺攤、街聊等方式,接觸非傳統選民;她組織婦女、流浪漢、老年人,根據事實與數據,來討論政見。
舒伯特以自己的選戰為例,要打破那道牆,便是去認知所謂AfD的支持者有眾多面孔,人們要藉此好好的了解他們,聽他們的問題,幫助他們重新與社會建立起連結,甚至像舒伯特所做的,幫婦女、經濟弱勢,搭起參政遊說的管道。
當科技被有心人利用,社會充斥著極端情緒,我們開始分開和拒絕彼此;德國《時代報》網站(ZEIT ONLINE)一項28,000人參與的實驗就發現,跟政治立場不同者見面相談2小時後,對對方的偏見快速下降,對社會和諧的信心,大幅上升。
被操控的仇恨,如野火可以燎原,甚至扭轉一國政局。民主社會中,面對各方意見的差異與情緒,除了冷靜與彼此同理,要重振民主,沒有特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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