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選書摘
本文為《親愛的圖書館》書摘節選,經時報出版授權刊登,文章標題、小標經《報導者》編輯改寫。
1986年4月29日上午,洛杉磯中央圖書館火警鈴聲大作。當日大火成災:現場將近千度高溫,燒了7個小時,整座圖書館付之一炬,總計40萬本藏書遭烈火吞噬,外加70萬本書受到毀損。
獲獎無數的《紐約客》雜誌(The New Yorker)記者、暢銷小說《蘭花賊》作者蘇珊.歐琳(Susan Orlean),憑藉對書籍和閱讀的狂熱投入這場圖書館大火調查。焚書燒館不啻為對人類心靈最具摧毀力的行動。為何最安全、最開放的場所會發生最危險的事件?歐琳以獨樹一幟的觀察力和敘事天賦,從個人的圖書館經驗,結合實地探訪,記錄央圖大火現場和後續種種餘波蕩漾;從遠古焚書悲劇跳躍至當前書籍修復的最新手法,從洛杉磯央圖的沿革及演進,延伸探討圖書館在美國與全球各地的演變。
也從來沒有一本書,如此廣泛地捕捉圖書館員們的故事。那些日夜逡巡書區、克盡職守的身影,在書中都成了搖滾巨星。歐琳既寫出了一本扣人心弦的調查報告,也是一本「趣味盎然」的圖書館之書。
冬末,我去貼身採訪央圖(Central Library at the Los Angeles Public Library)館長伊娃.米特尼克(Eva Mitnick)一天。那天碰巧是她調單位前幾天。她剛獲選派去主持市圖體系的新部門參與學習科,她認為新崗位是她夢寐以求的工作;新部門將主導市圖接觸民眾的方式,例如志工計畫、夏季閱讀會、以新移民為對象的所有服務。在美國,很少圖書館提供這類服務,洛杉磯和少數幾市走在最前鋒,洛杉磯市圖在2016年開辦後,全美許多圖書館群起跟進。
米特尼克手長腳長,卻有辦法顯得像小精靈,五官細緻,眼珠子水汪汪。她體內流的是圖書館員的血,母親維吉尼雅.沃特(Virginia Walter)曾為洛杉磯市圖系統服務數十年。每逢週六母親輪班時,常帶她去上班,所以她常在書庫裡晃蕩,在借書櫃檯玩遮臉躲貓貓。自稱「圖書館小鬼頭」的她說,她小時候認識的小鬼頭當中,很多後來也當圖書館員、更有不少人在洛杉磯市圖系統上班。一生當中,她不在圖書館的時刻不多;當了幾年週六跟屁蟲之後,她於1987年進館服務,當時仍就讀圖書館研究所。
以洛城的標準來看,我訪問央圖館長的那天一反常態,天色陰沉,大雨一直下,到處溼答答。那天,雨不像灑水器灑出的小水滴,比較像五分錢鎳幣的水球從天而降,在人行道上彈跳,宛如拿起溼毛巾擰水那樣稀哩嘩啦。我驅車前往央圖途中,見很多垃圾桶傾倒,有的往下坡溜滑梯,有的被卡在路邊或挨在停放的車子旁,碩大的垃圾桶堵住水流,產生一個個泡沫遍布的水槽,迫使我啟動滑雪障礙賽開車法。我知道,這天央圖一定很熱鬧;天一變,露宿街頭的族群會向圖書館移動,以尋求閱覽室的慰藉。
我抵達央圖時,館長米特尼克正在她的辦公室參加線上研討會,一面啃著一個看起來乾乾的三明治,研討會名稱是「迎戰難關:重新憧憬公立圖書館」。全美有100多名館員也參加了,說不定也人手一個乾乾的三明治。米特尼克把音量調低,在嚼食的空檔振筆寫筆記。對她而言,擔任央圖館長算是換跑道,因為先前服務圖書館28年,她在幾個童書部擔任實務館員,而非經理人。最近,她回歸童書部,除了負責整個央圖的運作之外,她如今也兼任青少年園地和童書部的主管,因為預算縮水,人手隨之縮編,迫使現有館員肩挑多職。線上研討會進行中,她抽出行事曆,查看今天的行程,上面包括許多以社福為導向的活動,和圖書沒有正面關聯。
今天,她一上班,先在9點和市府衛生部人員開會。據估計,洛杉磯遊民人口達4萬5千,有些是圖書館常客,衛生部建議全市館員正視一些較礙眼的現實──例如以肉眼檢查床蝨和頭蝨的跡象,如何偵測肺結核。開會期間,她溜出來一下子,去隔壁的研討會旁聽館員受訓如何教兒童寫電腦程式。然後,她在走廊小跑步,趕著去馬克.泰普禮堂(Mark Taper Auditorium)旁的中庭,視察膳食業者擺餐盤和杯子的情形。今天正午,職業線上高中第一屆網高學生即將畢業,和家屬一同應邀出席畢業典禮後的慶祝午餐會。
線上研討會結束,三明治吃完,她帶我下樓,走向央圖大廳附近的一廳,見門外大排長龍一路蜿蜒進大廳,隊伍幾乎排到借書櫃檯。她解釋,今天央圖試辦「源頭」方案(The Source)──我貼身採訪總館長傑博(John Szabo)的那天,他曾描述給我聽,活動的主旨是在集中全市社福單位於一廳。她和總館長都相信,「源頭」方案的好處是,民眾只要進入這裡,一次就能申請到所有必須品,不必在市區東奔西跑,一下子去退伍軍人服務處,一下子又去另一個地方申請糧食券,申請住宅補助又得再去另一個地方。如果一切順利,總館長傑博和她盼能定期在央圖舉辦同樣的活動。她最近留意到,大家聚集在圖書館,好像真的喜歡從事借書以外的活動,每次辦討論會和電影播映會,民眾參與都很踴躍。最近央圖辦自造者園遊會,集合了熱衷科技人士、改良高手、手工藝品創作者,吸引大約2,000人參加。
源頭活動尚未開門,但門外的人龍似乎正誠心以身響應。「好耶!」館長握拳捶空氣說。「我就知道!全到齊了!」雖然她大聲疾呼支持圖書館涉足社福,她並非沒有極限。她告訴我,身為央圖館長,她最大的成就之一是撤掉她所謂的「罪惡小隔間」──在每一部門設置的個人工作室,為使用者提供隱私。但問題是,有些人認為,性愛或毒品是隱私權的極致,所以占用單人工作室搞這種名堂。「無奇不有的爛事出盡了,」她說,「我乾脆決定,沒理由再保留這種小隔間了。在央圖裡,沒有人需要隱密的工作空間。所以,全拆了。」
在這一廳,各社福機構的個案社工、糧食銀行、精神健康團體前來設攤,塑膠桌排成一個大U形,方便民眾從一攤逛到另一攤,好比自助餐,讓大家自行打菜。館長和我找位子坐下,身邊有一名個案社工,他的單位是洛杉磯遊民服務處,臉上穿洞戴飾品,紮馬尾巴,自我介紹是赫克托(Hector)。他在桌上排出大約40支原子筆,旁邊有厚厚一本筆記簿,裡面夾著登記表。
「好戲要上場囉!」赫克托微笑對館長說,敲敲筆記簿強調語氣:「真的⋯⋯」叩、叩「太炫了!」
廳內準備就緒後,館長向資深警衛史丹.穆爾登(Stan Molden)示意,請守在門外的他放民眾進來。穆爾登點點頭,靠邊站,隊伍在門口推擠一陣,隨後開始蜿蜒過全廳。我瞄向館長,見她笑容滿面,看著人群湧入。「看到沒?」她語氣興奮地說:「看到沒?」
由於民眾參與太踴躍了,渴求各種資訊,館方拗我當臨時工,負責登記。我的任務是寫下民眾姓名,詢問幾個有關身分的基本問題,問他們需求什麼福利。我好緊張。有件事,我羞於承認:我向來都怕和遊民相處;更正確的說法是,我常覺得遊民散發一種險惡的無法預測性,令我心生畏懼。幾年前,我在紐約過斑馬線,一名女遊民迎面而來,和我錯身而過時,朝我胸部猛捶一下,從此加深我對遊民的懼怕。
但是,今天遊走各攤位的民眾話不多,態度和善,表現出耐心,無視於慢如冰河的人流。有些人儀容整潔,有些人服裝破爛,髒到形成皮革才有的那種色澤。一位女士有女王的架勢,拎著一個大如柳橙箱的手提包,她是我的頭號服務對象。「我是遊民,」她報上姓名後告訴我:「我可能需要公車證。」她伸手進包包翻找一陣,抬頭看,端詳我一會兒,然後眉開眼笑說:「哇,妳眼睛和頭髮弄得滿漂亮的嘛!」她轉向身後的男人,男人坐在老舊的輪椅上,身邊有一條毛髮灰白的老狗,狗背心註明是服務犬,狗一臉悶得發慌的模樣。「快看她一下嘛,威利,」她對輪椅男說,指著我。
我登記完這兩人後,很遺憾地請他們離開,接著過來的是一位膚色黝黑絲柔的男子,外型不錯,穿著圓領毛衣和西裝褲,打扮一絲不苟,看起來像牙醫。他說他名叫大衛,我接著問他一些制式問題。首先是目前職業,打勾的項目有一個是「退休」,逗得他哈哈笑。笑夠了,他說:「我不認為『退休』足以描述我目前的情況,我現在沒有班可上,我平常會做一點事,我是男聲四重唱的歌手,唱唱歌能獲得滿足感,可惜沒收入。」我問他下一個問題:「你當前的需求是什麼?」他回答,「我當前的需求是食物。」
他又笑起來了,笑聲很動聽,因為他的嗓子低沉而渾厚,是電影明星的金嗓,適合當旁白。我問他有沒有做過配音工作,他說以前有人也建議他做做看,但他一直沒試過,也不知道怎麼進這一行。因為他的外表和處境太不搭了,我繼續和他攀談,希望他能再介紹自己。他說他以前有工作,有一棟房子,甚至還買另一棟收租金,但經他描述,他後來做出「非常失敗的理財決策」,落得工作和房子一個接一個全飛了。近5個月以來,他以車子為家。他死守不放的東西是健身房會員卡,以免沒地方洗澡刮鬍子。「我不想變邋遢,」他說,「外表不體面一點不行。」
大衛背後的隊伍愈排愈長,我們只好結束交談。在他移到下一攤之前,我請他對著我手機講一句問候語,並簡短描述天氣。我把他的話錄下來,趁登記的空檔發電郵傳給一位朋友,請朋友轉傳給想徵聲優的人。抱這麼大的希望,我回頭想想也笑自己傻,但這一廳的氣氛給我一種天下無難事的感受──無底洞似的遊民問題總有解決的一天,有志一同的民眾能群策群力,破除所有難關。我遐想著,哪天一道閃電劈下來,大衛憑我的錄音找到一份優渥的旁白工作,他的霉運從此被消滅殆盡。接到那段錄音的所有人一致公認,大衛的嗓音很美妙,可惜目前沒有職缺。所有人都說會記住大衛。在央圖代打的那一天之後,我再也沒見到大衛了。
館長和我聊到圖書館的未來。她是個理想主義者。她認為,世界怎麼走,圖書館就跟著順應潮流。現狀是,知識不局限實體書中;知識如流水,也在我們四周流竄。正如傑博之類無數渴求創新的圖書館人士,她也將圖書館視為資訊和知識中心,不只是資料倉儲業者。廣大圖書館從業人員都相信,圖書館未來仍將是社群不可或缺的一分子,她也相信。
從多數的數據來看,這份樂觀的願景似乎不是沒道理。根據一項2010年的研究,當年全美17,078座公立圖書館和流動圖書車中,使用者將近3億人。另一項研究報告指出,受訪民眾有超過90%表示,住家附近的圖書館如果關閉,將傷及社區。在美國,公立圖書館總數超過麥當勞,和書局的比例是2:1。在許多鄉鎮,圖書館是有實體書可翻閱的唯一場所。
圖書館過時了,但對於30歲以下的年輕人而言,圖書館的人氣有增無減。新一代年輕人使用圖書館的人數超越上一代。儘管新一代生長在串流當道的數位世界,將近三分之二的新生代相信,圖書館裡有網路查不到的資料。和上一代不同的是,30歲以下的年輕人進辦公室上班的機會較少,因此,不想窩在家工作的新生代總想找個適合工作的場所,很多人泡在咖啡店和飯店大廳,或去租用近年來興盛起來的「共同工作空間」。有些新生代也發現,圖書館是社會裡最原始的共同工作室,最顯著的好處是:不花一毛錢就能使用。
無論置身地球上什麼地方,人類都有一股無法遏制的慾望,想開創一個能共享書刊和思想的公眾園地。1949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表《公共圖書館宣言》(Public Library Manifesto),在聯合國議程上奠定圖書館的重要地位。宣言指出:
「圖書館是讓民眾行使資訊權與言論自由的先決條件。在民主社會中,自由取用資訊是有必要的,能供民眾公開辯論,營造民意。」
即使缺乏固定的房舍、無法設館,館方也會順應民眾的要求。有史可循的一部行動圖書館由馬拖著走,在1905年開始周遊馬里蘭州華盛頓郡,供民眾借閱。把圖書館送到讀者面前的點子傳開了,各界圖書館群起仿效馬里蘭州的馬車館模式。最初期的焦點是運書去偏鄉,給伐木工和礦工等族群借閱。1936年,公共事業振興署成立馱馬館員單位,以造福肯塔基州山區,一直服務到1943年經費被刪除為止。服務期間,這批身強體健的圖書館女騎士騎遍各村落,每月傳遞3,500多本書和8,000本雜誌。
1956年,聯邦圖書館服務法案資助近300輛行動圖書館,服務鄉村。近年來,許多公立圖書館備有書車,造福市區裡未設分館的地帶。洛杉磯市圖系統目前沒有行動圖書館的編制,但有3輛腳踏車各載一袋子書籍,騎進全市各鄰里,供民眾使用。此外,民間也有書車,例如佛羅里達州的書巴士貝絲(Bess the Book Bus),實施行動識字方案。6萬個免費小圖書館遍及全球80國,供民眾以書易書,書存放在約莫2個鳥屋大的小木櫥中,點子來自非營利組織免費小圖書館,但這些迷你館全由自願民眾在自家前院設櫃,歡迎大家送一本、挑一本帶走。
在世界各地每一國,共有32萬座公共圖書館,服務數億地球人。這些圖書館裡,許多設在傳統建築中,其他則屬於行動圖書館,依據各地的天候與地形不同,載書的方式有單車、背包、直升機、舟船、火車、摩托車、牛、驢、象、駱駝、卡車、巴士、馬。
在尚比亞,4噸重的卡車載著書,以固定路線巡行鄉間。祕魯的卡哈馬卡省(Cajamarca)沒有實體圖書館,建館的責任由700名農家分擔,各家負責保管鎮圖書館的一部分館藏。在北京,大約三分之一的書透過全市各地自助圖書館的借書機借還。在曼谷,少年圖書館列車滿載書刊,服務常露宿火車站附近的流浪兒童。
在挪威,「書船」服務缺乏圖書館的峽灣村落,整個冬季往來霍達蘭、默勒──魯姆斯達爾、松恩──菲尤拉訥(Sogn og Fjordane)等郡沿岸停靠,傳播文學。瑞典也有書船,芬蘭、加拿大、委內瑞拉也有。有些行動圖書館專注於特殊社群,根據文化特色選書,任君借閱。挪威也有一種書車,專門載運薩米(Sami)文的讀物給最北方遊牧馴鹿的薩米族。
世界各地許多行動圖書館的動力來自馱獸。驢子和騾子是最常見的四腳圖書館。在哥倫比亞的馬格達林納(Magdalena)省,小學老師路易斯.索里亞諾(Luis Soriano)憂心省內小村子居民無圖書館可用,所以自行成立小毛驢圖書館,每逢週末,他騎上驢子阿爾花,牽著另一頭驢子貝托,載著書袋下鄉去,行遍全省,一個月後再回頭去收書。
在辛巴威西北方的恩卡易(Nkayi)地區,驢子拉著小車子,運送電子通訊圖書館至偏鄉,車上有書刊和印刷品,更有一台收音機、一台電話、一台傳真機、上網設施。肯亞有駱駝圖書館,運送書籍給葛利沙(Garissa)和瓦濟爾(Wajir)地區的遊牧民族村莊。有時候,村民前來借書時,駱駝會坐下來,以粗毛密布的身體形成一道獸堤,在空曠的原野中劃分一塊圖書館的特殊天地。
在洛杉磯,我認識的館員不是悶悶不樂、神情沮喪的夕陽產業員工,而是積極而喜悅的一群人,喜的是他們堅信自己做的是大事。憑著這份印象,我開始參加圖書館大會,看看他們的樂觀有沒有道理。最早的一次是2013年,我參加美國圖書館協會大會(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 conference)──全球規模最大的一場。
那一年,年會在芝加哥麥考密克會議中心(McCormick Place)舉行,場地之雄偉,看起來像自成一格的大氣層和氣候系統。在數萬名圖書館員和支持者的行列中,我逛到博覽會廳,裡面有700個攤位,參展廠商將近7,000人,洶湧人潮像是一個新成立的城邦,館員來自柯林斯堡、派因斯村、爾灣、奧什科什、安克拉治、奧斯丁,以及田納西州的小鄉鎮。我知道現場也有來自洛杉磯的館員,但由於人太多,我從頭到尾一個也沒遇到。與會的館員有的穿小花朵朵開的女衫,有的穿亮晶晶的「讀書最炫」T恤,有的刺青顯示書籍和杜威書碼的圖案。明智的人懂得穿舒服的鞋子,不然只好向歡樂腳(Happy Feet)攤子求救。這家公司賣鞋墊,在會場四角各設一攤,體貼那些想「編輯」鞋子的民眾。西北角的這一攤的銷售員一邊為我裝鞋墊,一邊說:「圖書館員啊!全天坐不得的行業,沒有一個像圖書館員那麼苦。」
我欣賞著現場展示的書籍,但我真正著迷的是現場的機械用品,有些是普通民眾意想不到圖書館用得上的玩意兒和工具。有家公司名叫「MJ工業」,展示琳琅滿目的歸類系統;ColorMarq上架管理系統保證「書上錯架的末日到了!」會場也有ASI招牌創新公司的招牌、自動化借書亭,以及問人「你的行動策略是什麼?」的圖書館甜心(Boopsie for Libraries)手機應用程式。
有廠商,有主流出版社,有特色出版社──例如專攻基督徒讀者的貓叢書,更有一些攤位只展示一本書,乍看書名看不出所以然,例如《大便先生的長征》(附插圖,有英文和西班牙文雙語)。青年革命出版公司的第一砲(也許將成絕響),書名是《同性戀總統回憶錄:由第一夫人口述》。
去芝加哥參加大會後幾個月,我啟程去丹麥奧胡斯(Aarhus),參與兩年一度的國際盛會「下一個圖書館」(Next Library),「展望並探索21世紀公立圖書館持續演進的特質。」那一屆的主題是「重新思考」,吸引來自38國數百名館員參加,大家遠道而來的目的之一是慶祝奧胡斯新央圖開幕。這棟圖書館外觀新穎,動人心弦,我竟然留戀到捨不得走,顯然其他人也有同樣心情。位於奧胡斯灣的新央圖是水泥塊交疊而成的建築,內部空間昂揚開放,閱覽室可瞭望海景,書架之間的走道寬敞,給人的印象是館內的空氣和光線非比尋常。這一座是閒散型的圖書館,大靠枕隨處可見,想趴著讀書也不成問題。最大一座樓梯寬敞,坡度緩和,被奧胡斯居民應用成嬰兒室內攀爬架。我們忙著對新央圖瞠目結舌,大啖圖書館咖啡廳裡賣的超美味咖啡,也去聽聽演講,以瞭解圖書館創新、參與、下鄉、學習。有些是講座,有些要求共同參與。我參加的一班是用樂高積木來蓋房子。圖書館的未來跟積木怎麼扯得上關係?原來樂高公司的全球總部位於近在95公里外的畢倫德(Billund),主辦單位大概只是想為本地產品捧捧場而已。
每一堂共通的重點是,圖書館可做更多更多的事,同時仍繼續身兼叢書之家。圖書館能成長的方向老實說似乎無可限量。令與會人士佩服的是,奧胡斯央圖的服務項目之一居然是附設申請結婚證的機構。一名奈及利亞籍館員告訴我,她的圖書館開辦美術班和創業訓練班。納許維爾來的館員告訴我,市圖剛開始主辦種籽交換活動,館內更有劇團常駐。
用行動支持報導者
獨立的精神,是自由思想的條件。獨立的媒體,才能守護公共領域,讓自由的討論和真相浮現。
在艱困的媒體環境,《報導者》堅持以非營利組織的模式投入公共領域的調查與深度報導。我們透過讀者的贊助支持來營運,不仰賴商業廣告置入,在獨立自主的前提下,穿梭在各項重要公共議題中。
你的支持能幫助《報導者》持續追蹤國內外新聞事件的真相,邀請你加入 3 種支持方案,和我們一起推動這場媒體小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