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年多(截至2022年11月7日),COVID-19(又稱新冠肺炎、武漢肺炎)已造成全球6.37億人確診、660萬人死亡。科學家們用全新技術,以及史無前例的速度研發出疫苗,試圖打造終結疫情的鑰匙,但病毒也同時在變異。
這是場病毒與人類的競速賽,最早出現的「武漢病毒株」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各樣的變異株。從2021年7月起主宰全球的Delta病毒株,到11月入冬後最新爆發出「集各種突變大成」的Omicron,再延伸到各種Omicron子型。2022年4月,全球陸續爆發大規模的確診潮,台灣也加入其中,首波4月為BA.2病毒株;8月出現第二波確診潮,截至9月初,此波本土個案BA.5佔比已達55.3%。11月,BA.5的強勢地位受到多種變異株影響,包括X.BB、BA.2.75、BQ.1等子型仍在競爭中。
究竟病毒的變異如何發生?哪些變種病毒株仍主宰全球?疫苗的保護力能夠阻擋變異嗎?這場競賽何時能落幕?
(最後更新時間:2022年11月7日)
病毒每一秒都在變異。由多位諾貝爾獎得主及全球頂尖科學家簽署協議、成立的「全球共享流感數據倡議組織」(GISAID)開放平台上,各國主動上傳的COVID-19確診病例的新型冠狀病毒基因序列,截至2021年6月底,序列已經超過212萬筆;12月13日,已達602萬筆,2022年11月7日,更超過了1378萬筆,而每個時期主流的病毒株都不相同。
台灣在2021年5月中旬爆發社區流行後,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針對確診病例進行基因定序發現,幾乎所有的個案都是Alpha變異株(又稱B.1.1.7、舊稱英國變種病毒株)。這隻變種病毒比起疫情初期的武漢病毒株,傳播力增加了6成,在沒有保護措施的狀況下,平均一個人可以將病毒傳染給4個人。
7月,Delta變異株(又稱B.1.617.2,舊稱印度變種病毒株)出現,傳播力更強且很快席捲全球;11月,新的變異株Omicron(又稱B.1.1.529)出現,在12月底就成為新的強勢變種株,2022年9月由Omicron與其亞型BA.5主宰;11月,BA.5變異株受到挑戰,Omicron變異出更多混合亞型,正在爭奪主宰地位,包括X.BB、BA.2.75、BQ.1等。
雖然RNA病毒的特性就是「善變」,但原本在病毒學家眼裡看來,COVID-19致病的新型冠狀病毒SARS-CoV-2相較於流感,變異幅度並不特別大、且只是無大害的「小變」;後來卻發生大量且快速的進化,連病毒學家也跌破眼鏡。
「關鍵的轉捩點,就在2020年暑假,歐洲整個大爆發後。不是因此讓這隻病毒變異的速度變快,而是因為被感染的人太多、變得『母數』太大了,病毒嘗試去變的機會和次數多了,所以,本來它的突變並不在重要的位置,試多了、就變到了在病毒與細胞接受器的關鍵位置上,這才大大打開它傳播的效率,」台大醫學院臨床醫學研究所教授王弘毅解釋。
「但COVID-19全球感染的人數太多了,族群愈大,突變就愈多,其中對病毒有利的突變就會留下來,」王弘毅解釋,「病毒經過一代一代的變異,如今幾乎找不到最早出現的武漢病毒株。」
病毒突變是為了適應人體、永久生存下去。2003年SARS病毒致死率10%,65歲以上高達55%,宿主人類死亡,病毒也無法存活。SARS-CoV-2比起當年的SARS病毒聰明太多,輕易在人群中傳散,不斷突變,破解人類各種防疫措施;雖然這次人類研發疫苗及開發藥物的速度也大幅提升,但疫苗施打落差和用藥的拿捏若不當,未來還可能再訓練出更強大的新變異株。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接種疫苗,就能徹底阻斷病毒傳播,也斬斷它繼續大突變。但是,目前全球疫苗接種速度參差不齊,有些人打了疫苗、有保護力,有些人沒有,「這反而是最適合病毒生存的環境,它可以先感染有保護力的人,這群人症狀輕、戒心低、就會再傳染給沒有保護力的人,」台灣感染症醫學會名譽理事長、台大兒童醫院院長黃立民說,「病毒繼續傳下去,也會再自我修正改良。」
《新英格蘭期刊》(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2021年6月發表的文章即提到,使用單株抗體、恢復期血漿等治療方式,也可能讓病毒產生抗藥性。這與所有傳染病的難題一樣,抗病毒或抗生素的治療,一方面是阻斷病毒和殺死細菌的武器,但是一旦濫用或未完成治療,逃脫後的病菌,經過「藥物重訓」,就成為抗藥性病菌,殺傷力更強。
黃立民說,台灣目前採用單株抗體、瑞德西韋等藥物還沒失效,但確實要做好備足其他藥物的準備,「這跟藥物濫用相同,太大量使用一種藥物,就可能造成抗藥性菌株增加,因此臨床使用上需要謹慎。」不只治療方式,施信如說,常使用棘蛋白、N蛋白來作為檢驗標的的快篩試劑,也會因突變而有失效的可能,當新的變種病毒株流行,各家快篩廠商都需要重新檢視效用。
從2019年12月,中國武漢爆發疫情以來,COVID-19病毒征服五大洋七大洲,強勢病毒株也在自我競爭,目前最原始的武漢株已消失,由5大變異株取代,我們以圖解方式,為大家全面解碼病毒變身方式。
在2020年年中時,疫情初期的武漢株(如下圖裡的19A),全球占比已不到10%,取而代之的是從去年3月歐洲疫情發生後,出現在棘蛋白S基因上「D614G」胺基酸位點的變異株(如下圖裡的20A及其子分支),到今天所有的病毒株,都是由這個D614G變異點上演化出來。
世界衛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WHO)整理了5種重要的「高關注變異株」(Variant of Concern, VOC),即Alpha、Beta、Gamma、Delta和Omicron變異株。它們都已經在特定區域流行,同時已有研究證實有些還會讓疫苗保護力下降、傳播力增加、可能導致疾病嚴重度上升。2022年4月,VOC剩下Delta與Omicron;6月,Delta也被移除。
2020年下半年Alpha株出現後,漸漸成為全球主流,2021年3月、4月曾最高達45%占比;6月,Delta株占比則迅速竄升,6月21日時已達約27%;11月,Omicron出現,12月27日,超過全球50%的病毒株佔比。截至2022年6月之前,都由Omicron亞型BA.2主宰,Omicron的子系彼此競爭的結果,截至9月已由BA.5取代BA.2,成為全球近9成佔比的強勢病毒株。
不過,除了幾個關鍵變異位點之外,前4大變種病毒株都有10~20多個突變,Omicron則有37個突變,也有許多與其他變異株重複的位點,這些已知突變都很有「效益」。黃立民表示,這10幾個位點都有發揮作用,才推動病毒有較大的突變,因為單憑幾個位點並不足夠。王弘毅則補充,這些病毒因為一次突變太多地方,科學家當下還沒有辦法將所有突變點都研究透徹,因此先針對最重要的棘蛋白突變點做研究。 特別的是,王弘毅表示,Omicron有特別多的亞型,且彼此之間差異的位點可能達10多個,意即雖然都屬於Omicron變異株,但底下的子系「長得不太像」,因此目前處在Omicron子系彼此競爭的狀態,「但是否會出現全新的變異株,也都很難預測。」
除了5大變異株外,另外若有分支值得關注,就會被列為「需留意變異株」(Variant of Interest, VOI),7月時共有7株,被認為可能會造成嚴重疫情,2021年12月已剩下2株變異株,分別為秘魯偵測出的Lambda,以及南美洲哥倫比亞的Mu,2022年4月,VOC剩下Delta與Omicron,6月僅剩Omicron,目前也已沒有任何病毒株被歸類在VOI。
至於,目前最重要的5隻變異病毒株Alpha、Delta、Beta、Gamma和Omicron,究竟變在哪裡?誰最兇?誰最狡滑?主要流行區在哪裡?疫苗制得住它們嗎?除了這5隻重大變異株,還有哪些變種病毒需要關切?我們逐一為大家解析。
2019-nCoV、COVID-19、SARS-CoV-2、武漢肺炎、新冠肺炎病毒、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不同變種病毒株又以希臘字母Alpha、Beta、Gamma等命名,COVID-19自疾病爆發初期,就因為命名的方式而爭議不斷。
2020年1月12日,世界衛生組織透過病毒基因序列確認,「武漢肺炎」元兇是新型冠狀病毒株,以病毒命名的慣例「年分加種類」,命名為2019-nCoV、即2019新型冠狀病毒。
2020年2月11日,負責命名病毒的國際病毒分類委員會認為,2019-nCoV屬於SARS相關冠狀病毒種,重新把該病毒定名為「SARS-CoV-2」;WHO則在同日正式將疾病名稱統一為「COVID-19」,其中,CO指冠狀(corona)、VI為病毒(virus)、D則是疾病(disease),19是2019年,創造出一個組合式的新名詞,是希望能去除以地方命名的汙名化爭議。
2021年,各類變種病毒株開始流行、甚至取代自武漢流行的初代病毒株,這些新變異株也都由首次偵測到的地點來稱呼,包括英國變異株、印度變異株等等。5月31日,WHO再發聲明,宣布將用希臘字母來稱呼這些變異株,因為希臘字母「簡單、易記、易說」。
不過,這次在命名新變異株時又出現爭議,按照希臘字母排序,原本應該命名為「Nu」的Omicron,WHO卻在未說明理由的狀況下,跳過了「Nu」與「Xi」兩個字母,直接採用Omicron。WHO在回覆外媒信件時說明:在避免冒犯任何文化、社會、國家、地區、專業或種族群體下,認為Nu與「New」太像,擔心混淆;而「Xi」是一個常見的姓氏,因此決議跳過。此舉也被國際認為是特意為了中國而改,因Xi為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姓氏拼音。
王弘毅說,希臘字母的命名是俗稱,方便記憶,雖然WHO跳過兩個名稱,以現在的狀況來說,科學上不會有太大影響,畢竟大家都知道Omicron是指哪一隻變異病毒株,「但如果未來,可能十幾年後,大家要回溯研究,就會造成一些困擾,必須重新爬梳背景,了解當初為何跳過命名。」
病毒不斷變異,會不會變異到連打疫苗都無效,是現階段大家最關心的事。因為變種病毒在疫苗研發推出之後才發現,要知道疫苗有沒有保護力,現階段是以真實世界接種後的數據統計比對,接種比率高的國家、重症和死亡有沒有改善?另一種則是直接在實驗室裡進行測試,疫苗碰上變種病毒株後中和抗體是否會下降,來進行評估。
目前核可使用的國際3大疫苗中,輝瑞、莫德納、AZ的中和抗體濃度,對Alpha病毒株的保護力可大致維持,Delta株略降,Beta、Gamma有明顯下降,Omicron則還未知,但WHO初步認為效果會下降。
不過下降幾倍才算是沒有效果,仍難有統一答案,但各疫苗原始的中和抗體濃度愈高,就算下降仍能維持高的抗體濃度,即較高的保護力。黃立民表示,一般降到6~8倍以上,就代表疫苗效果受到一定程度影響,可能要研究考量第三劑等其他方式補強;長庚大學新興病毒感染研究中心主任施信如則表示,日前在WHO會議中,就有討論抗體濃度下降的問題,與會專家表示,中和抗體濃度隨時間下降很正常,而過去其他傳染病的疫苗,研究認為中和抗體濃度下降到3%時,都還是有重症保護力,但COVID-19的疫苗目前還未知。
國衛院感染症與疫苗研究所生物製劑廠執行長劉士任解釋,如今上市核可的疫苗,都是最早試驗成功的,當時對抗的是初代的武漢病毒株,面對變種病毒株,效果都會有點打折。不過目前認為,如果疫苗的中和抗體效價,仍在恢復者血清的中和抗體效價10%內,都還可以預防重症。所以疫苗的抗體濃度愈高,對變種病毒株的保護也愈有用。
台大醫學檢驗部副主任張淑媛表示,中和抗體數字並非疫苗保護力的唯一指標,一般打完兩劑疫苗,就算抗體數字下降,人體在真正遇到病毒時,體內也有「免疫記憶」,仍可能可以快速激起抗體來對抗病毒。一篇刊登於知名醫學期刊《刺胳針》(The Lancet)的完種兩劑疫苗效果研究也支持此說,疫苗對於重症保護力效果依然很高,就算中和抗體數字下降,也具有免疫記憶來維持保護力,即便會發生突破性感染,也不代表重症保護力會變差。
此外,疫苗對變種病毒株的預防住院保護力都很高(Omicron仍需更多資料),意即打完疫苗就算被感染,依舊可以保護人們不會轉為重症。因此專家仍鼓勵,民眾在經醫師評估健康狀況後,符合接種條件的民眾應踴躍接種疫苗。
黃立民表示,不管哪一種廠牌的疫苗,中和抗體都在接種後6~8個月下降。這讓不少國家因為擔心疫苗失效,而開始積極接種第三劑,美國FDA在2021年11月19日宣布一般民眾可在接種二劑疫苗6個月後接種加強劑,並以mRNA疫苗為主,除非特殊狀況或副作用則可接種嬌生疫苗。台灣也於12月2日起,提供二劑疫苗接種超過5個月者,接種第三劑疫苗;但補種的第三劑中,目前僅提供莫德納疫苗,且因莫德納的全劑量較強(100微毫克,BNT全劑量為30微毫克),原廠建議第三劑改為半劑量,既能激起抗體,副作用也較小。
到底一般民眾該不該打第三劑作為中和抗體的補強(booster)?
施信如2021年7月時受訪時表示,疫苗接種完整兩劑,對於預防住院的能力幾乎都有9成以上,效果已經很好,未來不見得要全民都打第三劑,而是提供給接種後抗體較弱的人再補打。
接種也不一定要同廠牌疫苗,如蛋白質次單位疫苗等都可以使用。知名醫學期刊《刺胳針》研究也認為,疫苗的效果很好,不需要全民接種第三劑,第三劑疫苗應該提供給特定對象,包括本身具有嚴重疾病的高風險族群、老年族群,以及可能暴露於高風險場所、家庭的民眾。台大流行病學與預防醫學研究所教授陳秀熙也在每週例行的線上記者會中表示,Omicron具有會造成免疫逃脫的突變位點,會影響疫苗效果,進而造成突破性感染,「針對醫護人員、機組員、高風險者,也就是政府最早規劃的優先族群,都應該接種第三劑疫苗。」
只要有人感染病毒,病毒就會不斷傳散下去、繼續突變,因此最好的作法就是盡可能讓更多人接種疫苗,WHO與美國公衛學者都認為,比起補種第三劑,更應重視的是全球疫苗分配不均,接種涵蓋率出現缺口、反而形成病毒變異的空間,最應該做的是讓更多尚未施打疫苗的人接種,才能降低病毒傳播率。
若高風險者要接種第三劑,只要避開三劑都接種AZ,其他疫苗組合都可以有效激起抗體。張淑媛說:「AZ疫苗是用腺病毒當作載體,也就是一顆腺病毒顆粒,外面有SARS-CoV-2(COVID-19的病毒名)棘蛋白,可是腺病毒是人類很常感染的病毒,雖然AZ用的猿猴的腺病毒,但免疫系統比較會辨認腺病毒,所以AZ疫苗打第二次,刺激抗體的效果就會下降,再打第三次,就幾乎沒有效果了。」
根據《刺胳針》(The Lancet)的一篇英國大型三劑混打研究,2,878名受試者第二劑接種AZ或BNT疫苗,間隔10~12週後接種第三劑,包括AZ、莫德納、BNT、Novavax、嬌生、Curevac,以及Valneva。結果發現都能有效激起抗體,不過全劑量的莫德納疫苗效果最好,抗體提高32倍,BNT則提高11倍,但莫德納的副作用,包括發燒、喉嚨痛等程度也較高。
若一般健康的青壯族群補種第三劑疫苗,也要在潛在的副作用與提高保護力之間做評量。張淑媛說:「mRNA疫苗進去人體,會在細胞的表面表現抗原,但免疫細胞會將整個細胞視為外來威脅,此時就有可能造成自體免疫攻擊。而且這還是長期、全身性的問題。」施信如也認為,這些mRNA進入體內,人體照理說會自己分解成小RNA,這些小RNA可以調控基因表現,但如果再打第三劑、第四劑,體內充滿這些小RNA,會發生什麼事難以得知,這是學理上認為可能發生的疑慮,都還需要時間才能證實。
2022年5月,台灣接種第三劑疫苗比例已超過6成。施信如說,但由於疫苗是針對武漢株研發,除非有次世代針對Omicron的疫苗,否則暫無接種第四劑的規劃。中研院生物醫學科學研究所兼任研究員何美鄉說,從各國狀況看,疫苗怎麼打,保護力都不足夠,唯有自然感染才能讓疫情真正結束、民眾恢復如常生活。
2022年7月,台灣已開放高風險族群可接種第四劑疫苗、6個月~5歲的嬰幼兒可接種莫德納疫苗,目前每日確診數約2萬多人,且預估8月將會因BA.5而有微幅上升的可能性。
全世界仍有多處,包括台灣,都還在與病毒對抗。人類史無前例僅花一年多就研發出疫苗,病毒卻也同樣進化只為了活下來,這場人類與病毒的競賽,還得持續進行好一陣子。
自2019年由武漢爆出COVID-19疫情後,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提出最初群聚事件的華南海鮮巿場可能並非病例源頭。由於武漢病毒研究所研究員石正麗長期進行蝙蝠冠狀病毒研究,有「蝙蝠女郎」之稱,其P4級實驗室擁有世界最多的蝙蝠冠狀病毒樣本,也是此次首先完成SARS-CoV-2病毒完成測序的人之一。因此,一直有這隻病毒為「人工製造」的生化武器、及實驗室外洩的質疑論點出現。
初期這樣的說法被認為陰謀論,歐美科學家壓倒性排除。2020年2月,醫學期刊《刺胳針》(The Lancet)先刊出來自8國、27名科學家的連署聲明,指各國科學家分析COVID-19病毒基因序列,認為源於野生動物,強烈譴責新冠病毒非自然起源的陰謀論。《自然》期刊(Nature)隨即在3月刊登一份美、澳、英等專家共同撰寫的研究報告,指研究了病毒的特徵和結構,包括其重組受體結合域(RBD)及多合性切位點(polybasic cleavage site),認定病毒「不可能是人工製造」。
最近,卻出現了大翻轉。人工製造這部分,仍傾向不支持;但美國媒體與科學界改變態度,強烈要求調查武漢病毒實驗室外洩的可能。
《浮華世界》雜誌(Vanity Fair)取得的電子郵件揭露,先前《刺胳針》上27名科學家連署聲明,是由動物學家達扎克(Peter Daszak)在背後串聯,而達扎克是非營利組織「生態健康聯盟」(EcoHealth Alliance)的主席,該聯盟在美國接政府研究案後發包,石正麗是他的合作伙伴。而該連署名單上,至少有6名科學家與生態健康聯盟有利益往來。
近日18位科學家在《科學》雜誌(Science)上的一封信,呼籲對SARS-CoV-2的起源進行透明和獨立的調查。5月底,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也下令情報單位徹查病毒源頭,重新審視實驗室意外洩的可能,並要求90天內得到報告。
台大醫學院臨床醫學研究所教授王弘毅解釋,科學家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討論,是因為發現,SARS-CoV-2病毒感染人體時,沒有出現一般狀況下會有的「天擇訊號」(Natural Selection)。(註:天擇訊號指,為了能持續在人體(宿主)中生存,病毒會藉由突變來保留優勢、淘汰劣勢,進而慢慢適應人體。)
他說明,當一隻全新的病毒要跳到新的宿主時,通常病毒會有明顯的快速改變、去適應宿主的狀況。「但是SARS-CoV-2這隻病毒在早期,經過不同科學家重複驗證,都證實在2020年暑假以前,都沒有出現這個改變的訊號,直到去年年底的Alpha、Beta株出現,因病毒有比較大的變異、感染人數大增,才出現另一波天擇訊號。」
所以在2019年疫情初期,病毒沒有天擇訊號,代表兩種可能:
- 第一,很可能SARS-CoV-2在被發現之前,至少半年就已經在人類間傳播,只是沒有爆發。
- 第二,病毒真的可能是從實驗室外流出來。因為病毒在實驗室中是在人類的細胞株上進行培養,一段時間後,病毒就會適應人類細胞株,此時外流出去,就不會有天擇訊號。
王弘毅解釋,也有科學家們懷疑,是不是SARS-CoV-2傳染給新宿主,它特殊的病毒特性,本身就不會有這種訊號?但在2020年6月,丹麥出現水貂被SARS-CoV-2感染,甚至還能將病毒回傳給人類。透過分析水貂的基因序列,卻看見很強的天擇訊號。這代表病毒應是在人體身上適應一陣子,但究竟是已經感染一段時間才爆發,還是在實驗室就已經有過訊號,恐怕就不得而知。
不過,他認為,就算真的是從實驗室外流,目前證據顯示,不太可能是蓄意透過人工合成這株病毒,可能是在野外抓到蝙蝠病毒株,發現可以感染人類,進而在實驗室研究,結果不小心流出來;過去即有研究指出,中國實驗室有可能因為感染管控能力不佳,導致各種定序的棉花、稻米、小鼠等基因,都出現了冠狀病毒序列,顯示已經被病毒汙染,「所以目前要證實實驗室外流並不容易,因為有機會外溢病毒的實驗室,恐怕也不只有武漢病毒實驗室一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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