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懷孕開始,移工媽媽尋求醫療服務就是一場艱困的冒險之旅。「要不要留下孩子?」是她們最揪心的自我詰問。無論墮胎還是生產,身處異域的她們,要承擔比本國籍女性更高的風險,被迫參與「機會」、「命運」關卡的人生遊戲。《報導者》走進第一線醫療現場,從地下診所到偏鄉醫院,從墮胎藥到產檯,從當事人、協助者到醫師的內心話,看女性移工如何步步為營。
超音波畫面裡那雙小手,彷彿要伸出螢幕來討媽媽的抱。獨自躺在婦產科診療椅上的阿蒂,忍不住又想起男友的無情,竟懷疑孩子不是他的,要她把寶寶流掉。
要在異鄉成為單親媽媽,還是送走不被祝福的骨肉?這道選擇題無比艱難,但「第一眼接觸」仍揪住阿蒂的心,她決定:
「這是老天給我的,我要生下來,就算爸爸不要也沒關係,我會找工作,好好照顧孩子。」
在桃園群眾服務協會(簡稱桃群)的庇護所裡,阿蒂才哄著昨天打完預防針、身體微恙的兒子入睡。從懷胎10月到孩子如今1個多月大,母子卻走過好幾個凶險關卡。
26歲的阿蒂來台4年,在台中豐原照顧80歲的阿媽,平時還得打理大家族的起居,清掃4層樓的透天厝。初期出血,阿蒂當作是月經來潮不以為意,直到4個多月才發現懷孕。漏吃的避孕藥帶來意外的孩子,本以為這愛的結晶會是個祝福,結果男友不要她、雇主不要她、仲介趕她回國──站在頂樓往下望,她曾想著不要自己了。
但想到在印尼的父母、和前夫生下的8歲兒子、還沒蓋好的家,阿蒂走不開。收拾行李,經由同鄉朋友介紹住進安置處,她告訴家人暫時無法寄錢回去了。
生產時胎位不正大出血,陪同協助的桃群翻譯人員Lina回想,「醫生幫她輸了很多血,差點生到沒有命。」旁人滿臉擔憂,倒是阿蒂十分平靜。這些生死交關的消息不會傳到海的另一邊,阿蒂說,「我沒有讓家裡的人知道,怕他們擔心。」那是一張蒼白卻堅毅的臉,一張在異鄉努力當好母親的臉。
像阿蒂這樣「非預期懷孕」的移工女性,這些年在台灣愈來愈常見。
隨著科技與社群軟體的進步,移工在台灣的交友管道從母語雜誌轉到社群平台,即便是少有休假的看護工,在雇主家就能上網認識同鄉談戀愛。20幾年前開始協助照顧移工母嬰,無論合法、失聯,關愛之家創辦人楊婕妤幾乎來者不拒。她說,以前大家放假頂多到火車站走走、到同鄉商店吃飯購物,「現在真的誘惑太多了,手機一開什麼都有。」
一位具多年資歷的仲介透露,有些工業區直接用貨櫃屋充當「行動汽車旅館」,前場做烤肉攤,週末出遊後就去後方休息;至於移工聚集多的,像台中東協廣場、桃園中壢或新北的工業區,大樓內和周邊都有許多小型旅社,假日還得排隊,一房難求。這位仲介說,儘管他們經常宣導和提醒做好避孕,但懷孕的移工確實在增加。
曾是移工、後來在台灣生兒育女,2014年進桃群工作的印尼新住民Lina解釋,印尼男生多不愛用保險套,避孕責任往往落到女生身上,事前避孕藥得計算排程、按時服用,一旦遺漏就前功盡棄,阿蒂便是一例。
當新生命來敲門,留或不留的考量可能包括宗教信仰戒律、伴侶關係是否穩定,但更現實的是──能否保住手上飯碗。
雖然《性別工作平等法》同樣保障移工女性在職的孕產權益,勞動部也在2019年和2021年發函重申,移工一旦懷孕,雇主不得任意解雇。但所處的職場環境,並沒有讓她們兼顧工作和成為一位母親的條件。
仲介為避免增加工作成本,多數未和移工清楚講明台灣法令,若得知移工懷孕,會選擇立即終止委任契約,把難題丟回移工,甚至威脅移工會工作不保、被遣送回國。不少求助無門的移工媽媽,在資訊不對稱底下選擇墮胎。
8年前,還在民間的移工安置中心服務的黃姿華,工作之一,竟是陪她們去墮胎:「那時候我都說自己是移工baby殺手。」她表示墮胎當然可以是個選項,沒有絕對好壞;但和這群媽媽同樣30幾歲的她,看到沒有人為移工孕育下一代感到開心,「懷孕經常成為一個壞消息」,是她最不捨的事。
2016年,黃姿華協助菲籍移工創立桃園市家庭看護工職業工會,2020年更組成「懷孕移工支持小組」,現在擔任祕書長的她,經常幫懷孕移工向雇主協商、到地方勞動局談判,讓移工媽媽們有機會把孩子留下來。
難以對雇主和家人啟齒的,在異域的出口便是同鄉。綿密的移工社群網絡,提供了最豐富的「教戰守則」:如果不想留住孩子,從傳統草藥配方到現代墮胎藥,網路交易幾乎都能輕易到手。投入移工權益倡議將近15年的台灣國際勞工協會(TIWA)研究員陳秀蓮解釋,這些藥物有一大部分來自母國:
「藥物對移工是重要資源,來台灣之前,能想到的藥物都要先準備好。」
不願具名的資深婦產科醫師H接受《報導者》採訪時,談到移工用墮胎藥狀況,臉色凝重直搖頭。
H是印尼華僑,曾在印尼當地開業,來台後陸續待過幾間大醫院,患者多是外國人。現在半退休的他在一間診所固定看診,早上排班2小時,卻經常湧入外籍移工求助。移工社群口耳相傳,有個會說印尼文的醫生願意幫忙。
「移工多數會先找網路,後面是被騙到才來找我。我每天都接電話,晚上也接,很頭痛,但我救不了,跟她們說也不會聽。」
受訪時,H的手機通知還不斷跳出來,清一色是印尼文訊息,諮詢健康大小事的電話,每天不下30通。他說,每週都有7~8個懷孕移工跑來診所求助,另外還有2~3通緊急電話,是臨盆問他能否接生。這些移工,有9成5都是失聯的。
一般來說,懷孕7週以內還可以服用RU-486做藥物流產,費用從5,000至7,000元不等,但「喜克潰錠」的健保給付價格一顆不到15元,價差驚人。真正危險之處在於,過去已有個案顯示,這種藥物會造成子宮收縮,嚴重者可能子宮破裂。H就遇過好幾個患者,在服用私下購買的墮胎藥後,血流不止才來求助。
TIWA研究員陳秀蓮說,移工也會觀察、在意周邊台灣人的眼光,「(看婦產科)會不會被問『妳老公呢』?一般是靠近工業區的醫院會比較友善。」
合法的醫療院所當然相對安全,但不見得是移工的首選──有沒有提供多語言服務、是不是同鄉推薦,對他們也許更重要。黃姿華說,其實只要有自強號列車停靠的各大火車站附近,就有因應移工而生的經濟圈,「以我自己知道是桃園、中壢,有很多診所週日一定會開,」就是為了服務移工的需求。
位於台北西區和桃園市區的某兩間婦產科診所,是我們在採訪中最常聽到的口袋名單。
透過印尼新住民的協助,我們撥打了兩間診所的電話詢問,診所的服務已做出分流,只要表示不會講中文,希望能講印尼話,接話者會直接提供另一支專用手機號碼,語言友善程度比政府機關還高。
電話另一頭,說著流利印尼話的服務人員出來解惑。我們請教診所能否提供失聯移工墮胎服務,對方沒有猶豫,直說可以,手術流產不用合法居留證、健保卡,也不用配偶同意書,只要準備25,000元;建議住一晚投藥後,隔天再進行手術,住院費用每晚1,000元。服務人員表示,假如單獨來也不用害怕,有人會幫忙,並建議孕婦儘早來報到,拖愈久愈難處理。
記者化身採訪實地探查,發現即便在週日關門前1小時,仍有超過5名移工女性前來,有的還是朋友相約,加上其他本地女性,小小候診區的幾張長椅快被坐滿。除了看診醫師,還有3、4位工作人員在場,確實有人會講東南亞語言,部分公告也都會以多國語言呈現。燈光不甚明亮,上二樓的樓梯旁掛著「手術室」的指示牌。
我們難以得知,有多少場移工的墮胎和生產手術在這裡進行,也不曉得她們是否健康安全。想做移工生意的診所,不論收到的移工是合法或失聯,只要他們能付得出錢就收,但品質往往很難被檢視。假如發生醫療糾紛,患者基於失聯身分,移工也不敢大肆張揚。
選擇留下孩子,則是一條更艱辛的路。
陳秀蓮說,只要身體狀況許可,移工媽媽幾乎都希望工作到最後一刻,等肚子無法藏,孩子多半已經6、7個月大:
「通常都是瞞不住,才會告知雇主與仲介。」
就算辛苦,還是有愈來愈多的移工想在台灣生兒育女。
在有將近12萬名移工人口的桃園,部立桃園醫院婦產科醫師李丞鎧每週看4個診。他說,來看診的移工女性的確不少,每個診次都會有2~3名,從合法到失聯都有;這幾年受疫情和邊境管制影響,讓回家的路途更遙遠,失聯移工成長得尤其多。但因排不出休假或經濟能力限制,移工媽媽的產檢次數往往屈指可數。
可對失聯移工來說,就醫不只是金錢和時間問題,她們更擔心害怕被抓。
陳秀蓮解釋,失聯移工很少去醫院,假設看診時被問為什麼沒健保,失聯的身分就藏不住;若坦白以告,醫院會不會通知警方或移民署、甚至在就醫過程中遇到警方身分盤查,都得碰運氣,「若非必要,不會去冒險。」於是,他們的口袋裡往往只有少得可憐的診所、特定醫師或助產士的名單,這些診所會再三聲明,絕不通報。
害怕就醫,讓懷孕移工的生產陷入更高的風險之中。
2005年就來台讀中文、曾在仲介公司當翻譯的印尼人何詩莉,曾擔任移民署專勤隊和移民工之間的窗口,協助安置許多待被遣返的失聯移工母嬰。讓她印象深刻的是一對在雲林的夫妻,兩人逃跑後幫農養牛,妻子要生了,不敢去醫院也不敢跟雇主講,就在牛群洗澡的地方自力接生,一旁還有幾百隻牛,「先生自己拿剪刀剪臍帶,胎盤還(留在子宮)弄不出來,」最後還是拜託雇主送醫;醫院通報後,也只能被移民署遣返,母女在她的安置處住了3個月。
依法,醫院在接生新生兒得進行「出生通報」,若是外國籍婦女在台生產,資料須提供給衛福部國民健康署和內政部移民署。此外,產檢或其他醫療行為,醫院並沒有通報失聯移工的義務。不過,失聯移工並不清楚這些資訊,也不敢把自由賭在別人的善意上。
H說,大多數的私立醫院並不友善。一般有健保給付下,自然產平均需要5萬元、剖腹產則落在8~10萬元,無健保的收費更高,對合法或失聯移工來說都是筆不易負擔的數字。醫院一是擔心醫療欠費,二是移工常沒做產檢,不想要接生高風險產婦,以免有人死在醫院,三是覺得東南亞面孔降低醫院格調。
他清楚記得,在先前服務的新北診所時,他曾想為一名失聯移工接生,但對方繳不出保證金,診所老闆直接通知警察來抓人,孕婦還在陣痛中就被帶走。H的同事告誡他:
「你不要這種病人太多,水準不好,她們沒有錢,你也賺不到錢。」
於是,就算是緊急狀況,H迫於無奈也不敢治療,只能開轉診單,請產婦到大醫院去試試看,他知道要是沒這張單子,很多醫院都不收,「我覺得每個月都有印尼移工死在台灣,我在疫情後常遇到子宮外孕,好幾個是從計程車下來就倒下去了。」
私立醫院拒收,移工接生的業務湧進小型助產所和診所,部分公立醫院也承擔起重責大任。
近幾年,埔里成了另一個失聯移工生產的去處。根據衛福部統計,全台共有25間助產所,但在西半部、新竹以南卻僅有一間助產所還在接生,就剛好位在南投縣埔里鎮。不只中部山區,移工媽媽從全台各地遠道而來,甚至先到埔里找日租套房待產。可一旦情況危急,助產所應付不來,距離不到1公里的埔里基督教醫院(簡稱埔基)就成了生死交關的「戰場」。
從2020年至今,紀錄上在埔基生產的東南亞籍移工有16位,在埔基服務超過25年的婦產科主任醫師李文車觀察,大概佔全部產婦的十分之一。
路途偏遠導致就醫不便,總是在處理急產個案的李文車最有感。7月底,119送來一名在附近山區茶園工作的失聯移工,說是「附近」,救護車狂飆到埔基來,也要近3小時。34歲的高齡產婦,到院時產道已經大開,手都能伸進去摸到嬰兒的頭。正處疫情,來不及做快篩,李文車只好「全副武裝」冒汗搶救,沒想到又遇到產婦確診加上大出血,幸好最後母子均安。
李文車說,因產檢極度不完整,加上很多移工媽媽都屬於高風險妊娠,也讓孩子出現較嚴重病症的機率上升。去年(2021)有個嬰兒腹壁裂、臟器外露,從附近助產所送來時,只用被單臨時包裹。李文車到急診室一看也愣住,「整個腸子就攤在床上,我跑到超音波室去拿無菌塑膠袋,把腸子包起來。」
今年2月下旬,埔基又接生一名無肛症嬰兒,媽媽是失聯移工,本來要轉院到另一間醫學中心,結果對方以移工會欠費為由,拒絕接收。埔基只得先做第一階段的人工造廔,至少讓小朋友排便,解決燃眉之急。母嬰的醫藥費加起來約43萬,最後媽媽生產的8萬多元款項已結清,孩子的治療費還欠款。李文車解釋,如果要做後續治療,花費上百萬跑不掉。母子出院時,醫護人員心有不忍,還集資送了奶粉和尿布。
但累加的欠費,確實形成醫院不小的財務壓力。
近5年來,埔基的移工欠費總額已經來到216萬元,帳面數字已是四處籌措資金、補完坑洞後的結果。其中,近一半是婦產科與兒科的支出,顯示孕產確實是移工醫療需求中難以忽視的一環。
2018年接任埔基院長時,蘇世強看到有這麼多失聯移工來看診,相當驚訝,想著難道不需要通報官方嗎?但這些年,他看見移工跟當地產業相互依存的關係,也看見他們最真實的難處,「醫院其實也沒有通報的義務。」於是,對於欠款他盡量催,催不到也就罷了,醫院呆帳每5年就會打掉,之前的欠款就算未償還,也是一筆勾消。
不少醫院因營收考量拒絕收治失聯移工,李文車說,先前有醫學中心被欠費300多萬,導致醫療分級後送制度「轉」不動,「大家一聽是逃跑的移工,就開始想說會不會收不到錢?」他解釋,在緊急醫療網必須有轉診單,且經對方醫院同意才能轉診。最後,只剩少數醫院願意協助這些最弱勢者,努力吸收成本。
例如部立桃園醫院,光是去年,失聯移工積欠的費用就有近百萬。而台北市立聯合醫院(簡稱北市聯醫)也接收許多關愛之家轉介的個案,解決失聯移工的醫療需求;根據院方統計,自關愛之家轉介的人數,光是今年就有110人。
關愛之家創辦人楊婕妤回憶,以前欠其他醫院錢,欠到被醫院的社工組長找去開會,問說何時才要還錢,「後來有北市聯醫幫忙以後,我們負擔減輕很多。」她表示,一般私立醫院不太可能掛呆帳處理,公家單位比較願意承擔,但如果全台各地的需求都跑到台北來,也是吃不消。
即使本身是為找資金填缺口、搞得焦頭爛額的「受災戶」,埔基社工室主任楊智凱直言,這些移工並不是不願付錢。為瞭解移工媽媽的狀況和需求,他經常得中、英夾雜細細詢問,或用網頁翻譯試圖溝通,有時甚至得找來醫院的外籍看護工幫忙。結果發現,她們真的有難處,群組裡提示的生產費用,她們真的帶了,可只要母嬰任一方出狀況,費用增加,錢就不夠了。
偏偏這些產婦兼具各種高風險狀況,綜合之下,讓她們很難順產。
於是,楊智凱在2021年著手寫計畫替移工醫療募款。當時李文車提供了從源頭改善的建議:「與其在後面補破網,不如在前面預防」。計畫希望讓移工媽媽把基礎產檢做好做滿,出生的嬰幼兒也能完整接種疫苗,估算起來,在沒有健保補貼下,每位孕婦需要13,080元。
楊智凱帶著計畫去向民間團體募款,卻馬上碰壁,他回憶,「一聽到逃逸、非法,他們就認為是不是助長犯罪?還有一部分是社會觀感也不好。」但他不打算放棄,也持續尋找其他可能的金援。
同樣為了改善移工的醫療需求,北市聯醫從2021年7月中開始推行「移工家醫制度」,無論是合法或失聯移工,皆可透過單一窗口自行洽詢,或經由其他單位轉介,收案後,院方每3個月會關懷追蹤,看是否有回診需求。截至今年8月中,北市聯醫已收案1,567人。節育、產檢、生產、育嬰與兒少安置也包含在移工健康諮詢項目中,主要由和平院區婦幼醫院提供服務。這些計畫和服務,目前靠醫院的社會服務暨醫療救助金支應。
在埔基大門口的外牆上,有一大面「好的撒馬利亞人」的磁磚畫,這是基督教文化裡一個故事:有個猶太人被搶劫,受重傷倒臥路邊,一個撒馬利亞人路過,不顧種族和階級的隔閡,仁慈地照顧他,擔心離開後無法繼續照料,還出錢把猶太人送進旅店。
李文車說,埔基院訓「愛鄰如己」也是同樣寓意,善待鄰人,這些和台灣人一同生活的移工,無論是「合法」還是「非法」,秉持醫者仁心,院方都盡力協助。他開玩笑道:「我們也不是好心,(像我們這樣)被僱用的員工,比較像是撒馬利亞人旁邊的驢子,把肩負的工作完成。」
院長蘇世強在旁邊笑了笑,他說,當然希望可以有更多人一同支持,想做事的醫護人員才不會那麼孤單:
「不去看那個錢,畢竟也是幫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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