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練重訓到災害救難演習

下班後的「社區守護者」──民防訓練團如何由下而上參與全民國防
黑熊學院在2023年舉辦「藍鵲行動」演訓,學員模擬急救大量傷患,並徒步後送至約100公尺外的醫療站。(攝影/陳曉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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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俄侵烏戰爭爆發後,台灣各縣市紛紛湧現學習救護、救難課程的「民防」訓練潮,《報導者》曾在當時記錄下這波熱潮的起點。如今一年半後,全台已有近20個「地方自訓團」在各縣市組建,部分團體的女性參與者更多於男性。

這些團體互不隸屬,強調分散與地域性;醫師教急救,水電工教求生,每位志願者根據自己的專長,設計出眾人保護社區、在災害中協助他者的防災計畫。

我們走訪台灣多個縣市,實際參與訓練,見證這群不拿槍、不尚武的「社區守護者」如何志願在下班後齊聚,成為全民國防中雖不起眼,卻能撐起災時社會運作的支點。

2024年台灣總統大選前一晚,約20名「台中自訓團」成員仍維持日常操課,他們背著10至20公斤重的求生物資,在台中市中央公園摸黑進行避難演習。負重步行超過一小時,這群人不斷練習就地臥倒、止血和包紮,苦行不只驗收基本功,目標更是為了回應當時的重大國安事件──中國衛星飛越台灣南部上空
1月9日,中國一枚天文衛星在升空途中偏離軌道,運載衛星的火箭在高度500公里穿越台灣島上空。為了因應火箭殘骸的墜落風險,國防部首次發布「國家級警報」提醒民眾注意;但期逢選舉,再加上警報中的文字內容有誤,本事件掀起各界爭論。可參考《報導者》即時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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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中自訓團成員1月12日演練空襲避難,數十人負重爬越公園裡的緩坡。(攝影/許詩愷)
台中自訓團成員1月12日演練空襲避難,數十人負重爬越公園裡的緩坡。(攝影/許詩愷)

這場演習由自訓團中受過防災訓練,甚至具義消身分的成員擔任教官,他們將其他人隨機分成3組,仿效災害發生後,民眾得和陌生人結夥行動的情境,並規定各隊伍在時限內抵達避難集合點。而在避難期間,教官還會不時大喊「空襲」,或指定一人失去行動能力,要求自訓團成員立刻模擬急救。

台中中央公園為全台公園面積第四大,部分區域充滿高低落差,更有一整片尚未被植被覆蓋的泥濘地,但自訓團成員顧不得踉蹌,盡力參與演習。這群人把公園裡的樹木視作大廈、蹺蹺板是汽車;大廈會落下玻璃和水泥碎片,車輛內的汽油則可能被火勢引燃,他們必須用身體記住這些風險。

台中自訓團團長游喬珺說,如此嚴謹看待訓練,全是為了在「真正發生災害」那刻免於驚慌,況且,「先讓自己做好準備,才能進一步助人。」

民防訓練者的目標:當警消醫負荷過載,我們還有自救與助人的韌性

身為護理師的游喬珺今年36歲,她強調,戰爭是一場人為的「複合式災害」,若戰火波及城市,將同時發生房屋倒塌、失火、斷水、斷電等災情,並伴隨大量需要急救的傷患,「多一個人學會自救,就能把資源留給更需要幫助的民眾。」這群擁有救難技能的志願者可成為支點,撐起一個區域的安穩。

一年前,游喬珺從零開始創建台中自訓團,首次在網路上發文後,響應者不到10人,他們只能從重量訓練起步,目標是「負擔個人體重兩倍」的物體,才足以扛上沉重器材與傷患。接著團隊持續壯大,自訓團成員開始購買訓練用止血帶,熟悉各類繃帶包紮技巧,並邀請專家講授戰災知識。至今台中自訓團已有約60名成員,每週固定出席人數則在15到20人之間。

這群人有著共同焦慮,他們都是在2022年俄侵烏戰爭爆發後,逐漸對國際局勢不安,「想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才進一步集結。但許多成員白天要工作、上學,自訓團只能在夜間召集訓練,內容分為「體能、救護、防災」三領域,1月12日這晚的演習正是以防災為主題,讓眾人習慣城市遭遇空襲時的逃生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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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訓練結束後,時間已將近晚上11點,台中自訓團成員仍留在現場分享各自心得。(攝影/許詩愷)
日常訓練結束後,時間已將近晚上11點,台中自訓團成員仍留在現場分享各自心得。(攝影/許詩愷)

其中一名教官唯婷(化名)來自台中東勢區,她還記得1999年9月21日的夜晚,一陣地動山搖後,她的老家半塌,道路和橋梁斷裂,兩週無法對外聯絡,「這份經驗促使我開始行動,並願意扛起責任。」

當年的唯婷是921地震受災戶,長大後,她成為一名國中老師,兩種身分讓唯婷在2022年看到中國解放軍圍台演習的新聞時十分憂心,並決定積極參與自訓團活動。僅一年半內,她便考得多項急救執照,也通過內政部「防災士」培訓,自願成為被政府編組的救災人員,並把所學帶回自訓團。

各項演習情境則由台中自訓團的教學長羅苙瑄設計,35歲的她來自屏東,既是一名物理治療師,還是經驗豐富的救護義消。她每週記下自訓團成員的重量訓練成績,監督眾人的運動姿勢,用乍看和國防無關的專長幫助自訓團。

目前台中自訓團也透過成員們的不同背景,與多個在地里辦公室、學校、保全同業公會合作舉辦防災救護講座。在游喬珺心中,「理想的自訓團是一個互助社群,每個人都能貢獻自己本來就會的專長,」幹部只負責串連成員。她希望,先讓長期參與訓練的成員擁有技能與知識,眾人再把防災概念帶回各自的家庭、學校、公司,以社區為核心,讓台灣面對災害時具有足夠的「韌性」。

由防護到保護,台灣的民間力量如何在短期內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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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在時限內完成所有任務目標的「藍鵲行動」參與者,將取得黑熊學院贈送的結訓證明和臂章。(攝影/陳曉威)
成功在時限內完成所有任務目標的「藍鵲行動」參與者,將取得黑熊學院贈送的結訓證明和臂章。(攝影/陳曉威)

創辦台中自訓團之前,原本就愛好山林的游喬珺在準備戶外用醫療包時,先認識了推廣急救知能的「麥迪克小組」,再進一步參加「台灣民團協會」活動。該協會以推廣社區民防(Civil Defense)為宗旨,培訓民眾學習防災技能,也鼓勵眾人學成後,回到各縣市發起自訓團,目前全台由民團協會播種而生的地方團體已在2年內達到19組。

有別於「黑熊學院」、「壯闊台灣聯盟」兩大民防倡議組織提供更嚴謹的課程,這些自訓團強調地域性、靈活度,各組織之間互不隸屬,維持較鬆散的合作模式,唯一共通點是:它們都提倡「不動武」的防衛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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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防、自訓、全民國防

長期關注兩岸政治與軍事發展的中研院社會研究所博士後研究員溫賈舒(Josh Wenger)分析,確保人民的安全是「國家的核心功能與責任」,各國民防通常由政府主導建立,或隸屬於警消系統轄下,包含災難應變、急救、搜救等「非軍事活動」,但他不解:「爲什麽在台灣,反而是來自公民社會的志願團體正在帶領一般民衆應對風險?」

銘傳大學都市規劃與防災學系教授馬士元也表示,若台灣面臨戰端,除了在前線的官兵負責防守外,位於都會區的民眾如何自保,透過警消、民防體系維持社會運作,也是台灣能否度過災害的關鍵。馬士元認為,台灣所需的民防並非要求民眾參與戰鬥,而是更有韌性的面對災害,以達到「市民保護」(Civil Protection)的功效。

例如捷克於1918年建國前,當時處於奧匈帝國統治下的捷克人便發起自發性體能訓練,他們呼籲全民強身健骨,將東歐的傳統體操──索科爾(Sokol)發揚光大,並成立多個運動俱樂部,最後在納粹德國占領、蘇聯專制兩個時期,成為捷克人的抵禦象徵。

而在1940年德國入侵英國初期;英國男性也以公司行號、工廠,甚至足球俱樂部為單位集結成民防志工,女性則成立了「婦女家庭防禦組織」(WHD),不分年齡與性別,全民為自己身處的社區搭建防禦和避難設施。

不過溫賈舒指出,這種「由下而上」的民防現象在現代國家已相當罕見,他進一步拜訪全台數十個自訓團體,並觀察到這股民防熱潮有「去中心化、定期訓練、奠基於救災與救難訓練」等特色,參與者不只增進自身技能,也同時身為倡議者,他們想呼喚一般民眾參與台灣的防務。

這些現象在溫賈舒眼中,逐漸形成一場社會運動,民眾正在試圖補足台灣面對災害的韌性,建立新的價值觀,並對政府提出改革呼籲。他形容,自訓團的存在,就是在向政府提問:「公民社會能為國家安全做些什麼?」

女性占比過半,她們為何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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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壯闊台灣聯盟舉辦的「後盾行動日」演訓中,成員將模擬救助地震、車禍、槍擊等情境下的傷患。(攝影/許詩愷)
在壯闊台灣聯盟舉辦的「後盾行動日」演訓中,成員將模擬救助地震、車禍、槍擊等情境下的傷患。(攝影/許詩愷)

有別於溫賈舒,中研院民族學研究所助研究員劉文則以心理學分析台灣的民防熱潮,她認為:「多數人的焦慮不會真正消失,但這股焦慮會被組織化,轉化成主動的能量,讓你開始做準備,不再只是喊著害怕。」自訓團承載民間參與國防事務的期待,同時成了民眾的心理互助管道。

換個角度觀察全台自訓團,它們的成員性別比幾近1:1,黑熊學院執行長何澄輝也向《報導者》透露,2023年間的黑熊學員比例約6成為女性;而壯闊台灣旗下的緊急應變隊(T-CERT)成員中,更有7成是女性。此現象令劉文非常好奇:「這些女性為何在短期內大量投入民防行列?」

當劉文對全台民防組織展開訪談,她發現一般男性多半抱持「我會被徵兵,我已經是後備役」的態度,國家預設前線人員會以男性為主,女性必須留在家中,成為男性最堅強的後盾。但劉文指出:「台灣的國防、民防體制長期將女性排除在外,女性沒有機會去理解軍事議題,唯一的管道只有直接從軍。」

劉文說,女性被賦予責任,卻缺乏資源,於是各類新興的訓練團體才會廣受歡迎,成為女性投入民防事務的起點。親自參與多場訓練後,劉文指出,不少女性在傳統家庭分工中負責控管家計,「她們非常暸解自己和家人的需求,」所以籌備物資時注重細節、較有效率,對住家周遭環境的熟識度也高於男性;而且女性更習慣合作,彌補了先天的體能差異。

劉文也強調,這些訓練有別於烏克蘭「國土防衛隊」和以色列的「全民皆兵」,台灣的自訓團以不參與軍事行動為原則,轉而提倡理解、應變戰災的「心理防禦」;而各組織中居高不下的女性比例,證實了女性有接觸民防的需求與能力,政府應在制度上應給予回應,賦予她們深化參與的機會。

桃園自訓團成員Emily(化名)便符合劉文的觀察,她全職育養2歲、4歲的孩子,只有零星時間參與訓練,卻仍為家人規劃了縝密的避難計畫。

Emily住在桃園火車站附近的社區公寓,住家有扇正對馬路的大落地窗,不論遇上戰火、地震、颱風,這扇窗都可能破裂成危險物;於是她把求生物資放在遠離窗戶的「第二道牆」
災防理論中的重要概念,第一道牆負責承受外力衝擊,有倒塌風險,第二道牆則防禦第一道牆造成的損壞,因此第二道牆後才是適當的緊急避難區。
後,避免災害發生時得踏足風險區。

從Emily的家和地面間隔10幾層樓,離最近的里民活動中心約有10分鐘路程,她早已算好如何扛著孩子和物資下樓,倚靠火車站旁的高架道路抵達避難點。

這些避難準備,Emily的家人卻興趣缺缺,因為她的丈夫、父母、公婆,無一人贊成Emily的計畫,「他們覺得我大驚小怪,觸霉頭。」Emily只能向家人解釋,參加自訓團是為了鍛鍊體能,默默把焦慮藏在心中。

每週一次參與訓練,30分鐘也好,是Emily唯一能和「同溫層」分享心情,感受到自己有助人能力的時光。但Emily不氣餒,只有身為家人的她有可能說服頑固親友:「最近日本發生地震,我想用這個例子再度向家人分享民防的重要性。」

各有特色的民防組織,獨立與合作並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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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黑熊學院「藍鵲行動」的學員被隨機分組,他們必須陌生人一起行動,僅靠著少量提示完成目標。(攝影/陳曉威)
參與黑熊學院「藍鵲行動」的學員被隨機分組,他們必須陌生人一起行動,僅靠著少量提示完成目標。(攝影/陳曉威)

對有意學習民防知識的民眾而言,目前規模最大的黑熊學院、壯闊台灣、台灣民團協會常是他們的訓練起點,不少地方自訓團成員都走過這條路,並會再次參加各組織的進階活動,定期檢視學習成果。

黑熊學院便在去年(2023)舉辦兩場「藍鵲行動」大型演訓,第一場租用了新北市金山青年活動中心和鄰近林區,要求近百名學員在演訓的8小時內「存活」下來,第二場則移師台北市區,在花博公園內模擬城市受戰火波及的情境。

這兩場演訓中,黑熊學院讓學員隨機分組,每組人手上只有幾張空拍地圖和簡短任務指示,接著便被丟進陌生環境裡尋找避難點。他們必須沿路判讀地形、擬定移動路線、躲避敵軍偵查,演訓期間還會抵達「大量傷患現場」,在血漿、假斷肢、槍砲音效的包圍下搶救傷患。

黑熊學院執行長何澄輝認為,當學員身處真實性極高,令人充滿壓力的場景中,他們才能確認自己的訓練是否扎實,找出需要改進處。何澄輝強調,災害中的首要目標就是自保,「每一個家戶至少有一個人知道,該如何面對戰爭風險,」並瞭解如何行動。

去年9月,壯闊台灣也在台北市華山公園舉辦「後盾行動日」演訓,他們搬來多輛報廢車輛,並由消防隊提供專業設備,現場重現車禍、火災、地震、槍擊等複合式災害,驗收學員的應變能力。而演訓尾聲,主辦方還瞞著學員發起一場模擬恐怖攻擊,要求已累了一下午的眾人立刻移送大量傷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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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闊台灣聯盟的「後盾行動日」和消防、醫療單位合作,參與者們移送傷患後,還需協助專業人員進行檢傷分類和狀況回報。(攝影/許詩愷)
壯闊台灣聯盟的「後盾行動日」和消防、醫療單位合作,參與者們移送傷患後,還需協助專業人員進行檢傷分類和狀況回報。(攝影/許詩愷)

多名「台南市民團協會」的成員都參與了藍鵲行動、後盾行動日兩場演訓。有別於自訓團是不具任何法律效力的團體,台南民團則擁有「社團法人」身分,並正申請成為內政部轄下的「災害防救志願組織」。

28歲的台南民團創辦人Jeff(化名)原先是位於台北的台灣民團協會幹部,前年他為工作移居南部,便主導成立了台南民團,目前登記成員已超過50人。

雖然名稱不同,但台南民團如同其他自訓團,有明確的訓練時間和目標,也因為這些地方團體的成員都長居當地,他們自然更瞭解巷弄與避難處所。

Jeff透露,台南民團正在規劃戰時防災地圖,標記變電所、煉油廠、機場等易受攻擊的高風險設施;組織內部也根據台南市的地理擬定一套「動員計畫」,若不幸發生戰災,成員們可在24至36小時內集合至某定點,再進行下一步避難或志願救災。

當地方自訓團成為互助共同體:貢獻專業、守護我城

不過在規模最大的台中自訓團、台南民團之外,多數地方自訓團因人力和資源有限,或行政區面積較大,十分仰賴少數成員彼此互助。

例如在桃園市全境,便有桃園、中壢、楊梅三個自訓團開枝散葉。桃園自訓團成員吳正淙做過水電工,他教導團員如何用手邊的簡易工具生火、劈柴,或用電鑽搭建防護措施。另一名成員莊育瑋曾在2022年參加烏克蘭國際兵團,他則從戰地帶回急救技巧,並自費購入「復甦安妮」(Resusci Anne)
進行心肺復甦術(CPR)訓練時專用的人體模型。
供團員練習。

同樣參與桃園自訓團的27歲銀行員Davis(化名)解釋,桃園三團多由成員分頭鑽研「有興趣的技能」,學成再為同伴們開班授課。Davis對救護研究頗深,目前已擁有基本救命術(BLS)、初級救護技術員(EMT-1)和戰傷救護(TCCC)等證照,全都是在工作之餘取得,「我過去一整年的時間幾乎沒有假日,都在上課。」

即使日常工作和自我進修兩頭燒,Davis仍堅持固定參加集會,只為延續自訓團的穩定性,他想讓網友們看到:「有一群人會在固定地點訓練,只要你對民防有困惑,對國家有不安、焦慮,都可以來參加。」

Davis也認為「學技能不是自訓團的唯一重點」,他希望各地自訓團成為「互助的共同體」,由團員為核心,逐步影響親友、鄰居,「就像我住在桃園,我的親友也都在這個城市,自然會想守護它。」目前吳賀琮和莊育瑋都是「台灣災難醫療隊發展協會」成員,Davis也準備加入自家社區的管委會,他們已從自訓團跨出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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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園自訓團成員莊育瑋(右)等人購買了可和專業軟體連線的「復甦安妮」,監測每位訓練者的按壓頻率、力道是否精準。(攝影/許詩愷)
桃園自訓團成員莊育瑋(右)等人購買了可和專業軟體連線的「復甦安妮」,監測每位訓練者的按壓頻率、力道是否精準。(攝影/許詩愷)
在新竹活動的曙豐防災自訓團則有另一特色。其成員葉欣玫(化名)觀察到,該團內的「職業父母」比例較其他自訓團高,某些成員還會帶著兒女參加訓練,於是他們購入「嬰兒安妮」(Baby Anne)
嬰兒體型版的復甦安妮。
,熟悉緊急情況如何背著孩子避難,並練習兒童版「異物哽塞排除」。

葉欣玫今年52歲,擔任牙醫逾20年,長子已經大學畢業,次子則被她拉著上自訓團練體能。因為職業關係,葉欣玫常替其他成員解釋醫療用語,她不只考過各項基礎技能,還取得醫療從業人員才能受訓的高級心臟救命術(ACLS)、到院前創傷救命術(PHTLS)證照。

從事醫療業,葉欣玫非常清楚自己的責任,早已為全家人備妥了應急背包,裡頭裝滿求生物資;至於葉欣玫自己,她把無形的準備放在心裡,若「那一天」到來,她勢必會和家人分開,「如果發生戰爭,我非常有可能會被徵召。」

不怕嗎?葉欣玫看得坦然:「就像COVID-19期間,我也被動員協助做快篩。」葉欣玫說,在自訓團得到的知識和歸屬感,讓她知道自己並不孤單。

※本報導為《報導者》與自由亞洲電台(RFA)中文部共同製作。為尊重受訪者意願,文中唯婷、Emily、Jeff、Davis、葉欣玫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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