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本次九合一大選同步舉辦的18歲公民權修憲複決,最終獲得564萬多張同意票,和選舉人半數的962萬票門檻相距甚遠,修憲宣告破局。如同選前民調預期,整體投票率低迷,僅59%,其中更有近半選民投下「不同意票」,反對調降公民權年齡,顯示即使朝野立委有高度共識,眾多政治人物表態支持、民間團體奔走倡議,依舊未完成溝通說服的巨大社會工程。
憲法修正案未通過,須經立法院重新提案、審查,才能再度交付公民複決,未設有時間限制。對此,學者認為在2024年以前難再凝聚共識重啟,因各黨將先處理選後黨內人事布局、投入中央大選,18歲公民權議題將被延宕。倡議團體青民協則表示,不會放棄任何可能途徑,將繼續為落實世代正義努力。
18歲公民權是台灣首度進入公民複決的憲法修正案,複決主文為:
「中華民國憲法增修條文第1條之1,中華民國國民年滿18歲者,有依法選舉、罷免、創制、複決及參加公民投票之權。除本憲法及法律別有規定者外,年滿18歲者,有依法被選舉之權。憲法第130條之規定,停止適用。」
根據中選會公告,修憲複決通過門檻為選舉人總數的一半,以本屆約有1,924萬人擁有投票權來看,必須取得近962萬張同意票,才為通過。修憲案雖以近全數過關之姿送出立法院,複決結果卻不盡人意。
中選會指出,直至11月26日晚間11時許,複決票已全數開完,結果顯示,本次修憲公民複決共約1,134.6萬選民投票,投票率僅59%。其中,近564.7萬人投下「同意」票、501.6萬人投下「不同意」票,同意率約53%。
雖然同意票較不同意票多出60餘萬票,距離修憲複決通過門檻,仍差約397萬票;因此該案無法通過,未來國內公民權的法定年齡,仍維持為20歲。
綜觀各縣市對「18歲公民權修憲案」的支持度,以南部地區較高;反觀,離島地區的支持度較低,金門縣部分地區的反對比例更將近7成。
憲法學者、東吳大學法律學系教授胡博硯觀察,因本屆選情冷,投票率低在選前就可預見,且18歲公民權為單一題目修憲案,過於單純導致沒刺激感和驚爆點,社會討論度極低,民眾也不在乎一個只下修2歲的法案。另外,投票前各黨雖然皆有政治明星出面力挺18歲公民權,倡議團體也邀請韓國瑜拍影片宣傳,仍無法說服選民支持。
胡博硯分析,這些宣傳都偏向散點支持,未串聯成全面式的宣傳,因各黨主要將力氣放在候選人的選戰上。值得關注的是,綠營在地方大選大敗,顯示民眾對執政黨有諸多不滿,當選民認為年輕人傾向支持民進黨,連帶影響對18歲公民權複決案的支持度。
雖然中選會過去已有4次舉辦全國性公民投票的經驗,但本次領票、投票流程中仍出現若干瑕疵。倡議下修投票年齡的台灣青年民主協會(青民協)在Facebook發文指出,部分投票所傳出選務人員未主動發給複決選票,而是民眾詢問後才提供;或有民眾以為投完候選人之後才領公投票,致動線過程混亂。
對此,青民協質疑中選會未完善選務人員的教育訓練,違反選舉公告的「領、領、投」流程,也可能降低複決的整體投票率。另有選民反映,投候選人和複決票的投票所竟在不同地點,要投票形同跑「大地遊戲」,徒增行使成本和困擾。
對於18歲公民權的下一步,胡博硯並不樂觀。他表示過往有不少法律學者都說明過,未必要以修憲方式來調降公民權的行使年齡,可將憲法規定視為「上限」,立法院透過法律解釋或修法,達成投票年齡下修的實質效果。胡博硯解釋,「但如果是憲法的立法者,也就是人民用複決來否定這樣的解釋空間,表達他們不支持下修,那麼18歲公民權就暫時無解。」
假如透過解釋和修法的路徑已不可行,胡博硯認為,各黨短期內沒有能量可以捲土重來,重新再走一次立院提案、院會審查和公民複決的程序,至少不太可能在2024年總統大選一併推出,「這次的結果等於是打臉,而且主力推行的民進黨大敗,短期內應該在檢討跟調整方向,沒有時間管修憲案。」換言之,18歲公民權等於胎死腹中,再出現政策機會之窗的日子遙遙無期。
今晚,18歲公民權推動聯盟和台灣少年權益與福利促進聯盟(台少盟)也在中正紀念堂舉辦複決開票活動,現場點起燭光、排成18的圖形,希望修憲順利過關,但最後眾人只能彼此打氣安慰,集氣喊出「世代同行,繼續努力」的口號。現場參與的青年人數不多,某方面也反映本次複決熱度不足。
青民協在選前持續在各地掃街宣傳18歲公民權,理事長張育萌表示,說不悲傷很難,但心裡的感動大過一切。他說,青年參政權的爭取走了20幾年,是好幾個世代的接力和努力,才能走到修憲複決的今天,2005年修憲破局時,大家都認為不可能了,但今年3月底,大家一起見證18歲公民權成為台灣第一個有共識的修憲案,這本身就是一段值得寫進教科書的歷史。
複決案未通過,張育萌表示,這代表台灣的公民投票制度到了應該通盤檢驗的時刻。他認為近半數的不同意票,不代表民眾真的反對下修公民權的年齡門檻,而是對實際的法律效果不夠理解,例如選前有許多錯誤資訊,修憲案從成立到投票,可宣傳和溝通的時間也不足,讓社會沒有足夠的基礎能進行立場釐清和實際對話。
張育萌說,「但在這麼重大的議題上,能有一半的人願意支持我們,已經比以前進步很多,是我們這一代還不夠努力,要讓下一代一起辛苦。」
因本次修憲案聚集起來的力量,會回到各地耕耘;面對這個結果,倡議團體不會放棄任何可能的行動方案,仍會透過提案、法律解釋、修法等管道繼續嘗試,讓青年和世代正義的議題成為未來政策討論的重要面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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