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為大型鐵路貨運場的華山車站,歷經了郝龍斌市長時期「台北好好看」的摧殘後,成為一塊市民眼中的閒置地;當野青眾來臨時,蓋起帳棚及據點,又成為了華山草原自治區。
這裡鄰近民進黨黨部,地底又有縱貫鐵路經過,旁邊是市民大道,可說是城市中的精華地段。野青眾向政府申請借來的地,未來可能成為司法園區,如他們所言,這裡被認為是一個自治、藝術發想,是一個多人參加的大型實驗,透過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讓不同的價值觀得以碰撞。
許多評論都提及,這樣的大型藝術活動,是一種對抗政府閒置土地處理,以及重新思考公共空間可能性的行動。
在草原上的各式音樂、舞蹈、藝術創作以及講座,強調思想與身體解放的行動,讓草原上開始有了住民,同時隨著人潮流動,一種存在於草原上的派對氛圍開始建立,在都市中的精華地段,卻有如遊牧民族且免費可居的空間,十分魔幻,且看似已成為實質意義上的自治區。
但事實上,草原自治區未真的脫離政府自治,期限一到,仍舊得將這塊地交出,成為司法園區;而對於這塊地過去是車站的歷史,又或者是辦電音派對的地下隧道,實際上曾經是台鐵地下化初期使用的東隧道出口,許多參與者也沒有太多理解。草原上的事,與過去的歷史空間連結,仍然是斷裂的。
這讓我想起過去寶藏巖或是剝皮寮,它們曾是底層居民居住的空間,後來以藝術形式保存下來,但過往該地文化的連結,卻被藝術之名收編,成為政府展示「政績」的工具。華山草原自治區是否真能改變公共空間的歷史保存或多元發想,且避免藝術再成為一種文史毀滅的工具?或許曾有這麼一點可能,至少各式各樣的自治區建築物反映了人們不同的想法,但到頭來,華山車站這塊地的歷史意義,或是公共空間的使用意義,是不是在派對之外還有更多討論,可能還停留在「氛圍」上。
畢竟這種氛圍不像抗爭,不是原住民在凱道搭建帳篷那種,也不是反對迫遷那種,最終追求的,是個人經驗上的解放,而不是具目的性地想讓某種文化或社會意義避免被政府消滅的集體作為。
這些氛圍卻在一個突如其來的殺人案後,被打回現實,眾多支持者認為自治區遭到汙名,藝術創作以及解放頓時好像成了犯罪。不過,東吳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張君玫提出,「一個自由空間,如果它真的有著自由的精神,並不會就這樣毀掉。真正決定藝術自由會不會被毀掉的關鍵在於,藝術的空間以及所謂藝術家的作為,能不能以及是否願意接受檢驗」。
當然,野青眾以及曾經駐紮在此的居民和參與者,大部分都不是加害者,但藝術的確不能被當成保護傘,畢竟射箭教練也是以某種藝術家或創作者等身分進入自治區,關鍵仍然在於行為,而不是藝術家身分與否。
但發生殺人案件這點,是不是也反映草原自治區仍舊在解放上力猶未逮?這是典型的社會案件,卻發生在強調人與人之間交流和價值觀碰撞且解放思想的草原自治區。我想檢討這案件的必要性,就如同思考空間的歷史意義,對於人的意義一樣重要,畢竟不管如何,這都是草原上發生的事,集體的解放仍然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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