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 World 國際週報》
菲律賓總統大選的結果,3,100萬人選擇相信「王子復仇記」,另外1,500萬人卻震驚於民主轉型36年的諷刺滅頂。5月9日是菲律賓6年一度的正副總統兼全國大選,菲律賓前獨裁者馬可仕(Ferdinand Marcos)之子── 一度因人民推翻父親而流亡海外的小馬可仕(Ferdinand Marcos Jr.)──憑藉著壓倒性的過半投票率、以及超過1,600萬票的領先優勢,篤定當選新任菲律賓總統。
由於失敗的經濟政策、殘酷的鎮壓異己、以及極為嚴重的國家貪腐,老馬可仕總統與他的夫人伊美黛(Imelda Marcos)曾被視為貪汙政治的全球代名詞;但在這回的選戰中,媒體與政治觀察都發現:多數年輕選民並不在意歷史評價,更嚮往強人治下宣傳的鐵腕團結,甚至主張檯面上的政治人物都一樣,馬可仕之後的領導者並沒有「比較乾淨」。
馬可仕一族重返權力的關鍵是什麼?台灣或亞洲各國,該如何期待小馬可仕的新政府?菲律賓過去36年的民主進程,又是否可能一夜回到馬可仕時代?除了反對意見的悲觀評價,小馬可仕的大勝,也誠實反應了菲律賓「豪族政治」(political dynasties)的歷史與現實。
小馬可仕的勝利,不僅是「獨裁者之子」重返榮耀,其極端壓倒性、甚至創下菲律賓歷史最高的得票紀錄,更替讓馬可仕一族的「王朝復辟」拿下了不容否認的民意背書。
截至5月10日晚間各地回報至98%的計票結果,新一屆的菲律賓總統篤定由「獨裁者之子」小馬可仕當選。他至少3,100萬的得票數,超越主要競爭對手、現任副總統的萊妮.羅貝多(Leni Robredo)將近1倍,雙方票差更高達1,600萬票。
小名「邦邦」(Bongbong)的小馬可仕與薩拉不僅聯盟搭擋,兩人各自的得票數字,更分別刷新了菲律賓選舉歷史的新高紀錄──以總統投票為例,杜特蒂2016年的「高票當選」只有1,600萬票,但今年的小馬可仕與薩拉卻都直接超過了3,100萬票的翻倍門檻──誇張的優勢強度,不僅徹底壓垮反對黨的聲勢,也把菲律賓政治「家天下」的傳統,拉到了難以挑戰的巔峰極致。
馬可仕家族的重返執政,喚起了菲律賓老一輩政治受難者的悲憤與血淚記憶,因為統治菲律賓長達21年(1965~1986年)的老馬可仕總統,曾因金權政治、貪腐治國、戒嚴鎮壓、暗殺異己、並非法處決上萬異議人士或政治犯,最後蠶食掏空了國家經濟,讓菲律賓冠上「失敗國家」的國際汙名。
各路競爭者中,小馬可仕是最早布局、最早表態、最早動員的總統參選人。在2016年參選副總統敗選之後,執意問鼎馬拉坎南宮的他就一直鴨子划水,除了持續重金注資被外界批評為「假新聞網軍」的社群宣傳機器外,小馬可仕也一直積極以「平反父親的政治評價」為施力點,不斷藉由與政壇進步派捉對攻訐的機會,製造自己「對抗政治正確」的宣傳機會──對此,在許多曾經歷過老馬可仕獨裁恐怖的菲律賓人來說,小馬可仕的參選不僅是家族王朝的諷刺復辟,更是在過去與未來之間的選擇,以及在記憶與忘記之間的戰爭。
「在我們這輩人長大過程的記憶裡,馬可仕是我們唯一知道的總統。」
菲律賓最有分量的調查記者之一、現任哥倫比亞大學新聞系教授的希拉(Sheila Coronel),在大選之前投書菲律賓獨立媒體《Rappler》時,曾如此描述自己的獨裁回憶──在老馬可仕於1965年初次參選總統時,希拉才小學一年級,但當她後來出社會、成為揭弊時政的調查記者時,老馬可仕仍然在位:
「當我上大學、再次畢業、開始我出社會第一份工作時,老馬可仕仍在行宮裡肆意頒布著自己的獨裁命令。除了馬可仕之外,我們的世代完全不認得其他總統。」
「而但多數人都沒有意識到:在我們逐漸長大的過程裡,成千上萬的異議份子被馬可仕政權凌遲、虐死、或者囚入黑牢;在遙遠的鄉下村落裡,以平亂為名的國家軍隊,一直在燒殺擄掠、姦淫強暴、殺人不怕償命;但馬可仕一族卻明目張膽地竊盜我們的血稅財富,然後把貪來的鉅款存進瑞士銀行、或在紐約曼哈頓豪買一套又一套的私人房產──但上述種種暴行,新聞是不會報導的。」
「⋯⋯因為當年的我們,正沉浸於各種浮誇娛樂的紙醉金迷──那時的菲律賓,有拳王阿里(Muhammad Ali)擊敗宿敵佛萊澤(Joe Frazier)的世紀決鬥『馬尼拉之戰』;我們沉醉於一場又一場的選美大賽、莫斯科大劇院(Bolshoi Ballet)的古典芭蕾舞、范.克萊本(Van Cliburn)的鋼琴獨奏會,以及數不盡的國際電影節。」
在希拉的回憶裡,馬可仕一族總是世界鎂光燈的焦點,西方的當紅明星絡繹不絕地前來馬拉坎南宮參加馬可仕家族的浮華派對,伊美黛曾試圖安排女兒艾米.馬可仕(Imee Marcos)嫁給英國王儲查爾斯王子(Prince Charles)的都城故事,更加深了馬可仕家族的「皇族氣勢」。
在1986年被人民逼得狼狽逃亡的馬可仕一族,雖在國民眼前揭穿其駭人貪腐──遺留在機場跑道上的黃金、被美國海關沒收的超額現金、伊美黛那最臭名昭彰的3,000雙昂貴訂製鞋,全成為擊碎馬可仕神話的竊國證據──但當馬可仕於1988年死後,馬可仕一族卻又輕鬆透過政壇家族的裙帶網路,以「政治和解」為名,於1991年返回菲律賓政壇,並由伊美黛與小馬可仕母子重新繼承獨裁者在地方與國會的政治影響力。
「如果馬可仕一族真的有那麼壞,為什麼直到36年後的今天,我和我媽、或任何馬可仕家族的成員都沒有被法院定罪?被送去坐牢?」在選舉過程中,小馬可仕與其家族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這樣的反詰論點:
「如果1986年推翻馬可仕真是正義,那麼菲律賓人之後的生活,為什麼沒有變得更好?菲律賓必須重新團結,不能只看選擇性的過去,我們要重新打造一個和老馬可仕時期一樣繁華的『黃金年代』。」
時代微妙且具諷刺的是,希拉在選前投書中也提到了自己的王牌律師的爸爸──儘管女兒是挑戰政府的調查記者,爸爸卻與馬可仕一族交好,不僅為曾替刑求凌虐人權鬥士的士兵們辯護、為涉嫌策劃在機場刺殺異議領袖艾奎諾二世的官員脫罪,最後更負責替伊美黛對付貪汙官司:
「我爸不是馬可仕的死忠支持者⋯⋯但就和他那個時代的許多精英一樣,他們全被馬可仕的權力吸引,就像飛蛾撲火一樣自然聚集。」
「馬可仕就是捏出那個年代的救世主。當時的我們怎能天真地以為:只要人民推翻了他的獨裁,我們就能一了百了地擺脫馬可仕的記印?」
但就選舉結果來看,人民的遺忘確實輾壓了記憶。
小馬可仕對於獨裁歷史的替代性解釋,讓他得到了從地方諸侯重回執政的師出有名。但左右大勝的真正關鍵,更因為「杜特蒂一族」的選擇。
77歲的現任總統杜特蒂,雖然近年健康狀況不斷,民間聲望卻都一直維持在6成滿意度以上,菲律賓政壇一直盛傳「杜特蒂有意強行修憲競選連任」或「杜特蒂準備選副總統以續留執政」。直到杜特蒂在2021年10月──大選倒數半年前──公開決定退休,由43歲的女兒薩拉接棒家族政治旗幟的態勢,才終於啟動。
在杜特蒂的公開讚許裡,薩拉一直是他最信賴、也最看好的指定接班人,決定退休後,杜特蒂也以父親之姿,不斷為「薩拉替杜特蒂選總統」敲鑼打鼓,但薩拉本人對此卻是一路低調。
儘管在2021年秋季,銜杜特蒂女兒之名的薩拉,總統勝選看好度並不輸給小馬可仕──在當時的總統民調裡,薩拉的支持度更一路高於邦邦──但薩拉不願鬆口參選,反在「父親全不知情」的狀況下,突襲結盟小馬可仕,主動退出總統競爭、改投入低一位階的副總統選戰。
對於女兒「退步選副總統」一事,老杜特蒂一直非常不諒解,除了多次公開斥責「不知道女兒在想什麼」,習慣於暴言連發的杜特蒂,也毫不留情面地貶低小馬可仕:
「我是看不起他啊⋯⋯不是我要說別人壞話,但他(小馬可仕)真的很廢、只是個被寵壞的小孩,因為他是家裡獨子吧。沒錯啦,他是能言善道、英文講得很好,畢竟在那麼多個外國學校『深造』過嘛(註:這是嘲諷,是故意譏笑小馬可仕在牛津大學與華頓商學院都沒能畢業,對外卻妄稱學歷文憑的信用爭議)──這樣說吧,假若出現危機,他軟腳領袖的缺點,就很要命。」
面對老杜特蒂的不滿,小馬可仕陣營雖低調安撫,邦邦本人也不斷請人居中遊說,表達自己極希望得到杜特蒂的站台背書。但直到5月9日正式投票前,杜特蒂都還在生悶氣,沒有收回對邦邦「軟腳說」的批評,也自稱「保持中立」,到最後一刻都不願公開支持邦邦。
但薩拉為何不自己出來選?根據《Rappler》政治記者庫平(Bea Cupin)的分析,儘管老杜特蒂一直很希望讓薩拉直接接班,但黨內幕僚團多擔心父女接棒的「家天下」形象,恐刺激選民與政壇世族們的反彈。再加上與屢屢暴走失言的父親相比,薩拉本人雖然相對內斂,但才43歲的她也缺少同樣鮮明的個人魅力,在全國性大選中的過往表現也只是中規中矩,對父親一直力推自己選總統的建議,保守的薩拉才頗為遲疑。
杜特蒂的欽定光環雖讓薩拉民調看好,但早就布局總統選戰的小馬可仕,卻也積極透過幾個政壇豪族──特別是菲律賓前總統艾若育(Gloria Arroyo)的積極斡旋──遊說薩拉搭擋結盟,避免杜特蒂─馬可仕的捉對廝殺讓保守派分裂,進而讓甫成氣候的進步派候選人羅貝多從「三腳督」的局面漁翁得利。
薩拉保守的決定,確實讓馬可仕─杜特蒂聯盟達成了「1加1大於2」的氣勢加成;而強強結盟刺激的西瓜效應,也讓此前提到的艾若育家族、前總統艾斯特拉達家族(Joseph Estrada)、國會多數黨領袖羅慕阿爾德斯家族(Martin Romualdez)等傳統豪族紛來助陣,史無前例拉出了保守與中間派的大團結──這也讓主打公民參政、承諾終結豪族政治的羅貝多,更難單憑政見理想而突圍,最終落入大敗。
小馬可仕壓倒性的勝利,雖然給了他相當爭議、卻極為明顯的民意背書。但國際輿論對於小邦邦的執政穩定性,反而充滿疑慮。主要原因有二:
- 小馬可仕幾乎沒有提出任何「實際政見」,特別在外交問題、經濟國策上極為搖擺空洞;
- 他與杜特蒂一族雖然暫時結盟,但在反對黨明顯泡沫化、老杜特蒂的支持度紅利正因高齡而逐漸出現「時間限制」之際(杜特蒂健康狀況不穩,但薩拉仍得依附於父親的超高人氣),並不能保證杜特蒂一派會一直屈居二號位置、穩定支持小馬可仕政府。
像是在《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與《南華早報》(South China Morning Post)等國際外媒的認知裡,小馬可仕的經濟與外交政策,除了「菲律賓團結力量大」以外,就都沒有具體的發展方向。以經濟政策為例,小馬可仕雖然主張大舉增建現代化的醫療與交通基礎建設,並承諾要組成「技術官僚團隊」讓專家來主導經濟發展政策──但無論是大興土木拚基建,還是「技術官僚拼經濟」,全都是老馬可仕在獨裁時期、後來加劇貪腐結構與經濟崩潰的政策特色──因此相較於實際上的政見方向,小馬可仕的經濟路線,也被視為主打「懷舊想像」的空殼發言。
至於在外交政策上,外媒最關注的仍是南海主權與中國問題。在菲律賓政壇中,馬可仕一族不僅與華裔社群的關係一直非常密切,與中國政府的投資互動也很好(老馬可仕在1975年與北京建交);但涉及南海主權的任何摩擦,近年都能輕易刺激起菲律賓民族主義的情緒。因此在基本的南海爭議與美中戰略上,不斷強調「深化中國友誼」增加互信與經濟投資的小馬可仕,預料仍會維持當前冷處理華府但謹慎應對北京、堅持南海主權但具體少提南海仲裁以迴避摩擦的杜特蒂路線。
真正敏感而可能造成重大影響的爭議,則集中在菲律賓的轉型正義問題。儘管在人民力量革命後,接替的民選政府為了清算馬可仕家族的貪腐與犯罪濫權,而於1986年成立了獨立調查的總統府廉政委員會(Presidential Commission on Good Government, PCGG),但該機構僅有「建議起訴」而不具備主動提出訴訟的權力,過去36年屢屢深陷官僚迷宮、無力追訴馬可仕一族挪移竊佔的國家財產。
根據PCGG的估計,從1986年至今,菲律賓政府已從馬可仕家族手中追回了33億美元的不當所得。但馬可仕一族21年統治中,光是侵佔的帳面財產恐怕就高達100億美元,伊美黛與小馬可仕也一直有逃漏稅、財產來源不明的官司訴訟。但無論是執政的杜特蒂政府還是小馬可仕都強調:法院查無不法,馬可仕一族也都沒人被抓入獄,所以無罪推定,馬可仕一家都是清白的。
小馬可仕認為,菲律賓的轉型正義已經是不必再提的過去式,作為國家級的廉政調查機構,PCGG的成立宗旨雖然良善,但過去36年來卻被專用於追殺馬可仕一家,「但其他政治人物就不會貪腐嗎?會吧,PCGG應該要負責追查其他更壞的人──如果我當上總統的話,我一定會擴大總統府廉政委員會的預算與權力,把他們改造成『調查所有重大貪腐』的獨立機關。」
不過這樣的任務擴編,會否提前終結追討馬可仕政權的未竟任務?小馬可仕本人避而不談,PCGG的歷任官員卻都極為悲觀。
只是當邦邦都能以「為馬可仕的黃金年代平反」為競選口號,並因此拿下史無前例的超級高票之際,2022年的總統選舉是否等於菲律賓對於轉型正義的「否定公投」?在記憶與忘記之間,3,100萬人的選擇,也很難不被解讀成遺憾的答案。
在2022年的大選新聞中,菲律賓本地媒體不斷提到一個少見於其他國家的詞彙「政治王朝」(Political Dynasties)──這指的其實是各國都常見的「家族政治」,透過選舉世襲、或者地方裙帶網路,成為左右政局的派系集團。但在菲律賓的政治背景中,由於歷史、地理與族群結構的影響,家族政治往往成為世代繼承超過百年的龐大網路,是實質左右國家政經命運的菁英階級。
「菲律賓獨立以來,歷史上大概有319個家族政治王朝⋯⋯直到2019年期中選舉為止,其中234個家族還在政壇持續活躍。」菲律賓德拉薩爾大學政治系教授迪漢基(Julio Teehankee)對《法新社》解釋。
家族政治在菲律賓的盤根錯節,除了島國多元文化與地理隔閡所拉出的先天特色外,也與過往的殖民政治有著絕對關係。當西班牙殖民者於1565年登陸菲律賓後,為了方便殖民經濟的傳教與統治,西班牙人積極以稅率優惠、自治特權來犒賞與殖民者合作的頭人階級。到了19世紀末,菲律賓因西班牙在美西戰爭中的落敗而落入美國統治後,與殖民政府長期合作的各地頭人家族,也成為美國特許拉攏的對象,他們能比一般菲律賓人享有更多的自治與投票權力,也是第一批接受英語教育與美國現代化資源的時代菁英。
二次大戰之後,菲律賓正式獨立。各地的頭人家族也成為最有資格統治、代表人民利益的新政府菁英。但中央施政難以深入地方的問題,仍持續受限於地理、文化、資源與地方派系把持的問題,因此王朝化的地方政治家族,反而成為穩定維持中央地方統治互動與地方政治運作的社會契約。
世襲的地方政治家族,時常會因為鬥爭、結構性貪腐而不斷擴張,根據馬尼拉雅典耀大學教授門多薩(Ronald Mendoza)的解釋,如果以家族內同時有兩名成員從政來定義「豪族」(Fat Dynasties),在2022年選舉之前,菲律賓幾乎被豪族門的家天下壟斷:
「以2019年選後版圖為例,全菲律賓80%的地方省長來自於豪族,國會眾議院67%的席次是豪族,58%的地方市長也是豪族──而且各級政治中的世襲豪族比例,還在逐年攀升。」
豪族的政治壟斷,不僅助長了菲律賓結構性貪腐的蔓延,對於政治換血與政府廉潔度也有相當負面的影響。但此一狀況已陷入惡性循環,世襲家族掐住了政治對話的資源與管道──特別在COVID-19疫情期間,菲律賓經濟與底層民眾的生存空間都受到極大的壓力,而把持政府資源的各大政治家族,一方面雖然藉此擴大勢力,但另一方面也成為維繫底層人民基本服務的有效窗口。
在此狀態下,對於一般菲律賓民眾而言,清廉、公平、進步與願景,並不能直接回應人民每天在貧困中求生存的掙扎需求;如同馬可仕與杜特蒂等超級豪族的結盟,反而能篤實地承諾一般人穩定、效率的期待──這也是杜特蒂與小馬可仕的政見皆模糊不具體,卻總能動員壓倒性草根支持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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