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剛過,團聚成為佳節美事。從今年2月6日台灣疫情封關以來,被分隔兩地的最後一批兩岸「團聚」者,終於在9月24日宣布解禁。過去的200多天,約2,000對「愛在疫情蔓延下」的兩岸新婚夫妻,只能在未知下等待煎熬,靠著網路視訊一解相思。
近8個月來,因婚姻或血緣與台灣產生羈絆的中國籍人士「小明們」與「新婚陸配們」無法入境,這群人透過各種管道陳情,試圖尋求入境的可能。但兩岸關係的特殊性加上疫情因素,讓過程陷入社會氛圍、防疫、法理與人權的拉鋸。台灣社會在長期被中國政權打壓下累積的不滿,在疫情未明的恐慌下加乘放大,這些家庭承受著兩岸歷史間的矛盾,他們這樣形容自身處境:「歷史塵埃落在我們身上是顆巨石」。
《報導者》採訪捲入時代塵埃的兩岸家庭,試圖從法律、公衛、兩岸、社會學專家等角度,回顧近8個月來的境管政策,探討其合理性以及背後脈絡。當疫情過去,這次事件將為台灣社會留下什麼痕跡?
傍晚6點,位於台灣台中的平面設計師張鈞翔離開辦公室,立刻撥網路電話給中國廣州的妻子四四(化名):「我下班囉。」四四聽著電話那頭的車聲,「陪」鈞翔騎車回家,直到鈞翔到家打開視訊,雙方才看到彼此熟悉的笑臉。
溫馨的兩房一廳是鈞翔與四四的婚房,衣櫥裡掛著四四寄來的衣裙,角落是專為四四愛貓準備的貓別墅,從牆上的掛畫到桌上的馬克杯,都是鈞翔手繪的相處點滴。這裡今年初就完成裝潢等待女主人入住,但在COVID-19(又稱武漢肺炎、新冠肺炎)疫情封關後,兩人一貓相隔台中與廣州,陷入無盡等待。
《報導者》採訪這天是七夕,四四煩惱著要送件好看的褲子給鈞翔,但見不到本人,不知道版型是否合適;鈞翔則手繪一張兩人的「婚紗照」送給妻子,兩人沒來得及拍婚紗就分別,四四先與好友拍一組「閨蜜婚紗」過乾癮,鈞翔看著照片中的美麗新娘,一筆一畫想像出兩人換上西裝、禮服的幸福模樣。
思念卻不得見的七夕夜,兩人開著視訊,各自忙家務、追劇,想到有趣的事就和彼此分享,網路成為虛擬鵲橋,牽起遙遠的陪伴。這樣的日子,他們已過了8個多月。
2017年,四四獨自從中國來台灣旅行,在台中認識鈞翔。鈞翔以在地人身分介紹台灣的美好,短短一天,兩人無話不聊,很快建立好感。
為了留住這份特別的感覺,鈞翔第一次一個人出國,到廣州找四四。交往2年多來,每2個月見一次面,四四很喜歡台灣,日月潭、台中、台南等地都有兩人足跡。
分隔兩地的遠距戀愛,沒有擋下他們繼續走下去的決心,今年1月3日在廣州登記結婚,且已對婚後生活達成共識:鈞翔想在台灣工作且已在台中買房子,四四則決定跟著鈞翔為愛走天涯,搬到台中一起生活。結婚登記後,鈞翔返台辦理四四的入境手續,四四則放棄中國升職加薪機會,辭去穩定工作,將所有積蓄和嫁妝投入裝修兩人在台中的家,並將全部家當寄到台中。
突來的疫情打亂計畫。1月23日,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通報移民署,對居住地為武漢的中國籍人士拒絕入境,並陸續擴大境管範圍。2月6日,台灣對中港澳封關,中國籍人士除了持有居留證的陸配,全面暫緩入境。
那天以後,相聚變成一場沒有盡頭的等待。四四眼見廣州的社區慢慢解封、工廠也開始復工,卻始終沒有可以去台灣的消息。鈞翔無數次詢問承辦陸配來台團聚申請的移民署,答案都是「現在不受理申請」。
四四突然從帶著家人朋友祝福、準備成家的幸福新娘,變成人生陷入停頓的無業者,暫居父母家,擔心隨時會開放入境又不敢找正式工作,只能偶爾接案。
他們每天致電移民署、寄信給衛福部和陸委會陳情,答覆千篇一律。時光在分離的苦痛與無助中一天天拖磨,四四出現情緒問題,「很焦慮、睡不著,到醫院拿了藥,爸媽勸我盡量別吃,不然會有依賴。」
「主要是人家(指揮中心)都說了,沒有開放時間表,這真的讓人絕望。」
在深圳工作的台幹維佳(化名),中國籍妻子已在今年1月拿到團聚入台證、未取得居留證,無法入境。維佳非常想讓懷孕的妻子回台生下台灣囡仔,但四處陳情碰壁。
不過他發現,3月19日全面禁止非本國籍人士入境之後,尚未取得居留證的外籍配偶以及未成年子女,仍可向我駐外館處申請特別入境許可來台。這樣的待遇落差讓他感到疑惑:「同樣沒有居留證,為什麼外配能來,陸配卻不能來?」
6月底,台灣鬆綁外籍人士申請來台探親、洽商、打工度假,團聚陸配產生更強的差別待遇感。他們跟進有類似感受的「小明」與小明父母,開始在電話陳情之外透過社群軟體串連,出面敦促政府開放家庭團聚。
人數2,000人左右的陸配子女「小明們」遭遇與團聚陸配略有不同。他們已持有在台灣合法停留的證件,部分在台灣生活、讀書多年,卻因疫情的境管措施無從入境。
2月11日,陸委會宣布基於家庭團聚及人道考量,開放持「社會考量專案長期居留證」或「長期探親證」的國人或陸配子女入境,入境後須居家檢疫14天。由於當時中國疫情持續升溫,加上首班武漢包機出現確診個案,一宣布就引發強烈反彈。24小時內,陸委會接連增加「未成年」、「在中國大陸親人無能力照顧」且「父母皆在台灣」3個條件,陸委會主委陳明通還說了「小明的故事」,試圖解釋哪些陸配子女符合回台資格:
「有台灣人在大陸經商、娶中國配偶後,生一個孩子叫『小明』,後來一家人回台,小明也在台灣受教育、使用健保,並利用專案長期居留或居留探親在台生活,這次過年小明回中國,因為禁止進來,但這些小孩本來就長期在台居住,只是沒有戶籍不能回來,只針對這部分讓他們回來。」
陳明通並強調:「小明在台灣生活很久了,絕不是開放陸配的大陸親人來探親。」
成年之前的陸配子女,依法能以以下方式取得台灣身分:
- 台灣人與陸配的孩子: 滿12歲前,可直接在台灣申請「定居」取得身分證,名額不限,不必排隊。 12歲以上、未滿20歲的子女,則需先申請「長期居留」,名額不限,不必排隊,通過後需連續在台灣居住2年,每年居住天數超過183天,才能取得身分證。
- 陸配前婚生子女(成年之前): 需先排隊申請每年共372個名額的「長期居留」,連續在台灣住滿2年、每年居住天數超過183天,始得申請「定居」。排隊期間以「長期探親證」在台灣合法停留,一般來說,歷時6~8年以上才有身分證,也有人花了10年左右。
只是,反對的輿論燒得更旺,防疫指揮中心指揮官陳時中隔天撤回這項開放措施,並表示:「我們一開始是可以選擇國籍的,已經選擇國籍而沒有選到台灣的國籍,現在就要自己做安排、自己承擔。」
矛盾的是,根據移民署公告,和小明一樣持居留證,過去14天有中港澳旅遊史的外籍人士卻可以入境。「只看國籍,不看來處」的境管政策曾引起質疑,卻在支持指揮中心決定的讚好聲中被迅速淹沒。
什麼原因讓小明父母沒在一開始就幫小孩選擇台灣戶籍?一名資深上海台幹對《報導者》表示,最常見的狀況是,當下夫妻兩人的生活重心都在中國,讓孩子入中國籍,純粹為了生活、上學的方便,而且不是人人都有本錢請長假回台待產,最後才讓小明先入了中國籍。沒料到一場疫情,卻讓這些原本在私領域的家庭抉擇,與防疫發生關聯,不僅被拋入公共討論,還牽扯到敏感複雜的國家認同問題。
今年初總統大選後接連著疫情爆發,台灣社會對中國的不滿來到近10年最高點,根據陸委會今年3月的民調,有7成民眾認知中國政府對我政府不友善、6成認為對台灣人民不友善。另據中研院社會學研究所今年6月的調查,73%台灣民眾不同意「中國大陸政府是台灣的朋友」創歷史新高,也是過去一年來極明顯的民意變化。
對中國反感的社會氛圍,加上連環發生台商居家隔離期間上舞廳、武漢包機出現確診案例,以及對中國疫情不透明的懷疑,不斷加深「開放中國籍人士入境,會造成台灣防疫破口」的印象,並捲起龐大的輿論海嘯,讓政府不得不改弦更張。陸委會副主委邱垂正接受《報導者》專訪時即提到,收回小明入境措施的原因之一是「社會支撐力不足」。
阿維對各種謾罵小明的網路留言感到難受,「我早就選擇台灣,只是在排隊等身分證。不是來避難,是回到原本的生活。要用這場疫情否定我多年努力,扣上『自己選擇國籍自己負責』的帽子很不公平。」
他平常會當橋梁,幫中國與台灣的家人朋友釐清對彼此的誤解,不料這次自己卻捲入爭端核心,深深感到「歷史塵埃在我們身上卻是巨石」。
另名出席公聽會的台商王克安與中國籍女友育有6歲女兒,原先因事業忙拖著沒結婚,為了讓女兒回台上小學,趕緊辦結婚手續並舉家搬回台灣。追認王克安為女兒生父的流程較長,他還來不及完成並讓女兒入台灣籍,女兒就因過年隨妻子探親,遇到封關成為「小明們」。
「形容小明是陸配子女只說對一半事實,小明也是台灣家庭的小孩,」他表示,許多小明們的父母是因為認同台灣政治理念與民主價值,決定帶小孩回來讀書。他以為兩岸政治氛圍不會影響因婚姻與血緣結合的家庭,現在卻變成只要牽扯和中國往來,不論是非對錯,都被視為政治不正確。
《兒童權利公約》第9條第1項:締約國應確保不違背兒童父母的意願而使兒童與父母分離。
「中華民國是憲政國家,基本精神是平等保障每個人的自由權利,若以國籍為由限制有婚姻與家庭團聚需求者不得入境,是有問題的。」防疫方面,他認為可透過提供陰性檢驗報告、入境隔離等風險行政手段控管,「我們要對抗的是病毒,不是人。」
輿論反對放寬團聚陸配與小明入境的主要理由,是擔心隨之而來的防疫風險。不過在7月31日的立院公聽會現場,疾管署防疫醫師林詠青即回應:「從防疫角度,國外進來的,我們原則就是14天檢疫,至於他的性別、年齡、身分,其實不是我們對傳染病風險的考量。」
林詠青說明,「對方從哪來」才是風險考量依據,來自高風險國家的旅客,限制會多一些,武漢包機就是一例。「做好居家或集中檢疫,期間如果被感染的幾乎都會發病,無症狀者,14天後不具傳染力。」
陳秀熙表示,指揮中心考量無法判斷中國風險等級,保守開放確實有立論基礎,畢竟要證明中國安全,得有清楚科學根據。
「當時要對兩岸家庭放寬開放,仍是有法可解,」陳秀熙表示,若不信任中國數據,就以緊急者優先,分批限額少量開放。旅客須提供核酸檢測陰性證明,入境後再比照現行對菲律賓的做法,無論有無症狀都須於機場完成採檢,再做集中檢疫。若感染率確實不高,再逐步調低疫情風險、放寬入境人數。
「指揮中心對邊境的管制一直是針對疫情,從來沒有針對特定族群,」回顧200多天來的境管決策,指揮中心副指揮官、內政部次長陳宗彥表示,當然民意與中國因素不可排除,但最終回歸到防疫量能優先。
「重點在中國疫情不透明且只對世界衛生組織(WHO)通報,其他國家的相互通報都很暢通,」他表示,無從得知當地風險,為確保安全當然要對中國人流採取管制。 為何以國籍而非旅遊史限制中國籍人士入境?陳宗彥說明,這是因為從出入境資料,無從完整得知中國籍旅客的過去14天旅遊史,「比如一位從日本入境的小明,我們不知道他是否在14天內去過中國,除非他主動申報。」
雖後續台灣疫情穩定,陳宗彥強調不能讓邊境開太快,畢竟兩岸旅客占台灣入境人流量的最大宗,「開放多,境外移入病例到一定程度,仍會影響社區安全,要依防疫能量節制處理。」
為何無居留證外配又能申請特許入境?陳宗彥強調,到6月前,除非有特殊人道考量,否則就算申請也不會准許;同樣地,陸配有特殊人道需求也會審酌開放,「所有防疫措施都是一致的。」先開放外籍人士洽商而非小明與團聚陸配,是因為台灣需要恢復國際經貿往來,這是政府團隊考量社會需求的優先順序做出的決定。
主管兩岸事務的陸委會副主委邱垂正也指出,雖有「海峽兩岸醫藥衛生合作協議」,但我方不易取得中國詳細疫情,有管道可問,卻時常無法提供需要資訊,「甚至叫我方上網自己看。」其次,中國維持低確診統計,從科學角度照理說應逐步鬆綁境管,不過中國非但沒鬆綁還趨嚴,「專家無法判斷這到底怎麼回事。」
邱垂正表示,200多天來接到很多強烈陳情,也覺得要從人道角度去爭取他們回來,不過在疫情不明下,能做的就是管理人流。「說禁這些不合理⋯⋯但人道跟防疫要兩全其美很難。」
淡江大學中國大陸研究所副教授張五岳則認為,台灣對外籍與陸籍的防疫機制明顯有落差,原因是缺乏政治互信,兩岸公權力難在防疫上有效合作,防疫資訊傳達不暢,台灣勢必對中國採取差別待遇。但政府未把這個原因對人民解釋清楚,還不斷強調防疫標準一致,都是以疫情為首要考量。
「講標準一致,社會兩極化聲音就出來了,」張五岳說,一種是感到受騙,尤其是中國後來的疫情已「看似」不像2月那麼嚴峻。另種堅信在防疫第一前提下,法律、人道問題都可以暫時退卻。濃厚對中國不信任情緒,讓後者更顯高張,不只中國籍人士,想入境的小明、台商都受強烈抨擊。「這讓任何想依據人道、必要性進行的務實開放措施遭受很大壓力,也是為何『循序漸進』開放中國籍人士的腳步拉很長,有許多一波三折。」
張五岳表示,政府若說明「因為兩岸現在沒有互信」、「這個政權對台灣有威脅」、「雙方公權力無法取得及時有效的互動合作」,因此須採較嚴入境標準,人民都可以理解,但政府卻未釐清這些癥結。
政府沒有明講,是擔心刺激已如履薄冰的兩岸關係?張五岳不這麼認為,因為從多項發言可見,防疫部門並不避諱刺激北京,在台灣參加世界衛生大會(WHA)受阻、社會反中氛圍與防疫優秀成果的背景下,台灣社會也給這樣的做法很高的支持。
他觀察,這次疫情讓兩岸政治高層分歧加深甚至惡化,政治有分歧不足懼,憂心的是兩岸人民間的誤解、仇恨、對立也在上升;台灣防疫成果極佳,政府對兩岸家庭循序開放值得肯定,「不過一開始其實能做得更完善,降低台灣內部兩極化對立,避免兩岸人民誤解上升。」
「兩岸關係中,我們看到中國的政權特色,卻在無形中想用那個政權擅長的方式跟它互動,會失去台灣本身可以掌控的利基跟優勢,」張五岳表示,台灣擁有多元包容、比中國更開放的社會,以及與中國政權不同的人道訴求與民主涵養,要和中國比較對各個方面的控管成效,台灣絕對贏不了,但要比誰有多元聲音,中國必不如我們。
張五岳指出,由於美台關係強化,中國加大對台灣外交打壓、軍機繞台施壓、還有中國極端媒體的聳動言論,都讓台灣民眾感到不友善。但到底什麼樣的兩岸關係最符合台灣人民需要?他提出一個反思的觀點:美國已提出將中共政權與中國人民在策略上做區隔待遇,那麼,台灣對中政策是否應做出適度、細緻的區隔,針對與台灣友好且關係密切的中國人民,要與中國政權一體還是分開看待?
長期研究婚姻移民的社會學者認為,疫情只是更凸顯原本就存在的不平等制度,以及漸趨嚴重的國族意識形態。
世新大學社會發展研究所教授夏曉鵑指出,近年來出現的新住民論述與新南向政策,旨在將曾經被視為「低劣他者」的東南亞配偶轉變為社會資產,以共同對抗作為「邪惡他者」的中國,其背後對婚姻移民的歧視並沒有改變。台灣的移民政策充滿階級主義,針對中國大陸與東南亞配偶的限制遠多於已發展國家人士,這些制度上的不平等,碰到疫情,就演變為對特定族群的差別待遇。
20年前就投入陸配研究的東海大學社會學系教授趙彥寧認為,陸配作為台灣的準公民,是台灣人實踐親密關係的重要分子,也是台灣家庭生產和再生產的當事人,國家原本應該要對其予以協助,但這段時間以來的境管政策卻反而有點像把他們當成人質,而處罰到本國人的利益。「我們所聲稱的民主、進步、人權這些自由主義的普世價值,卻獨獨不適用於某些人。這樣的決策沒有意義,只有傷害。」
如何看待民意對開放中國籍人士入境的抗拒?趙彥寧表示,網路時代快速傳播的特性,讓一些需要時間去辨認真假的訊息,透過網路的發酵,更容易讓人把兩岸關係不滿的情緒轉移到他人身上,台灣社會更難被說服去接受中國人是國人可以建立親密關係的對象。
「當社會拒絕理解真相,而樂於去傷害某些特定人群時,就會造成可怕的危機。如果我們拒絕瞭解中國人,哪怕是和台灣人有親密關係的中國人,拒絕瞭解這些複雜的他者,那麼我們正在走向拒絕相互理解的方向。」
9月22日晚上,鈞翔與四四已因8個多月的分離身心俱疲,他們商量以23日作為節點,若沒開放,鈞翔就辭職,兩人先一起在中國生活一陣子。這晚四四整夜沒睡,在網路上搜尋中國入境隔離和租屋資訊。
隔天,指揮中心宣布開放團聚陸配,已取得團聚入台證的666名陸配可從9月24日起入境,移民署也恢復團聚簽申請與面談。
「激動到哭了,打字手都在抖。」四四第一時間告訴婆婆這個好消息,鈞翔也立刻向主管請假,隔天一早向移民署遞交團聚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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