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故事〉
我居於台灣的日子不算久,尚未深刻感受到台北車站對台灣人獨特的意義。
從傳媒中看到的人物故事,倒是常有這樣的情節:中南部的年輕人,兩手空空跳上大巴,一覺醒來就在北車。作為全台灣的交通樞紐,北車的氣場總是在流動。無論是初來步到或是踏上歸途,北車就是下一章的扉頁。
然而,北車還有一群滯留的居民。世界各大都市都有無家者的聚居地,但很少像台北,就在城中心臟。公共空間理應對所有人開放,來者不拒,但真正做到不計較門戶體面的,還是罕有。在香港,時有無家者的家當被政府部門清走;或故意在他們聚居的角落以洗地之名傾倒漂白水;或是以有居民投訴為由直接掃蕩。反觀北車有「一人一袋」計畫,讓無家者們將家當裝入社會局發放的置物袋,放在保管區有專人管理。雖然民團認為仍有改善之處,但相對來說,台灣社會算是尊重人權的。
我帶了啤酒和香煙在台車蹲點,希望與當地居民攀談。但由於不諳台語、國語也很差勁,這策略不太成功。直到遇到阿強。
阿強年約50歲,是個天真爛漫的大叔,與一堆絨毛娃娃為伴。我道明來意,說自己是攝影記者,想跟他聊天、拍照,他爽快答應。對陌生人毫無戒心、不會拒絕,若在職場上,應該吃虧不少。他曾在家具廠當工人,失業後開始露宿,已有20年。
若問無家者為何不回家,意思就像是「何不食肉糜」吧,阿強不曾提及家中狀況,北車就是他的居室,也總是在北車關閉前提早離開。為何不多待一陣?他說:「被人趕走很難受的。」
除了絨毛娃娃,阿強還有另一夥伴──阿陳。阿陳曾中風,行動不便,日常生活需靠阿強照顧──上下床、坐輪椅、上廁所,阿強其實是個無微不至的長照人員。他有時會去廟會巡遊打工,賺到錢就買阿陳喜歡的食物。
他們的關係是相濡以沬?或是阿強是個單向的照顧者?阿陳總是沉默。
很多時候,無家者選擇活在自己的氣泡中,與周圍環境保持距離,相視而不相往來。但他們也會渴望被關懷、被了解。孤獨本來就是城市人的共同語言,我們與無家者的距離,其實沒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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