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控制新型冠狀病毒(2019-nCoV)引發的COVID-19(又稱武漢肺炎,或新冠肺炎)疫情,武漢已開始落實「集中收治、集中隔離」的政策。2月初,這裡開始了一個「中國才有可能的建設速度」,改造了13個地方成為方艙醫院,收留確診的患者。在這個被封為「生命之艙」的方艙,中國官媒正面宣傳著輕症患者在裡頭輕鬆跳起廣場舞;但當外面求醫困難者想擠進方艙,踏進裡頭瞭解真實狀況後,為何又有人急著想離開?
《報導者》與已進入方艙的患者和家屬進行訪談,同時採訪台灣感染症醫學會理事長黃立民,他說,以方艙醫院的配置是「絕對不足夠」的。當所有患者在沒有足夠距離相隔、一位護理師負責50個病人、軟體和醫療資源不足的空間裡,這個集中患者的做法,能否真正拯救生了病的人?
2月8日凌晨2點多,武漢街頭的氣溫只有0℃出頭。40歲的Z女士戴著口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提著行李箱和幾個包。她接到社區的通知,前往附近一家學校的門口,等待著大巴前來,把自己送進方艙醫院。
學校門口還有幾個人,大家一起上了大巴,車子走走停停,座位漸漸坐滿了。行駛的目的地,是一個叫「武漢客廳」的地方,原是一個集聚藝術品展覽等功能的大型城市綜合體;其中的一部分「中國文化博覽中心」,現已被當地政府徵用,被稱為「東西湖方艙醫院」。所謂「方艙」,從字面解釋就是方形的艙體。方艙醫院英文叫"mobile cabin hospital",起源於1960年代美軍在越戰時應急打造的野戰醫院。
抵達方艙醫院時,門口停著好幾輛大巴。全武漢市已確診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者,和Z女士一樣,紛紛被送到這裡。
「中國文化博覽中心」有4個展廳,其中3個將成為方艙醫院。首先開放的A區,原為最大的一號展廳,面積約9,000平方公尺,比一個標準足球場還大。如今,它被板材隔成4個區域,每個區又有若干未置「屋頂」的小間。若從高處俯瞰,A區就約有1,000張病床整齊地排列著,顯得極為壯觀,也讓Z女士產生一絲密集恐懼感。
武漢作為全世界新型冠狀病毒的「震央」,截至2月11日24時,官方公布的武漢市累計確診病例數為1萬9,558人起,湧進的患者還在增加。這個壓力使得中國政府在2月3日開始,把武漢國際會展中心、洪山體育館和武漢客廳改建為3家大型的「方艙醫院」;次日又發布消息稱,方艙醫院增至13家,準備提供超過上萬個床位,集中收治已確診的武漢肺炎輕症患者。5日晚,幾家方艙醫院開始陸續接收病人。
方艙醫院外有專人把守,戒備森嚴,即便患者家屬也無法進入。投入營運之後,只有《新華社》等幾家主要中國官媒得以進入,拍攝了一些正面報導的影片。除此之外,方艙內的情況,外界幾乎無從得知。
中國媒體將方艙醫院稱為「生命之艙」,冀望它成為拯救輕症患者的「諾亞方舟」。但對身在其中的患者,方艙醫院卻像是「圍城」──外面求醫困難、進不了醫院的人想進方艙,但踏進裡頭瞭解裡面真實狀況的人卻又想出來。
用所謂「中國速度」和不盡真實的宣傳手法,快速建成的這些不能稱其為醫院的「醫院」,其意義或許只是將患者與其他人隔離開來。
2月1日,肆虐的新型冠狀病毒,侵入了Z女士一家五口的生活。先是婆婆高燒39℃持續不退,第二天,她自己發燒38℃,到了晚上丈夫也開始發燒。4日,三人去了一家接診發熱病人的定點醫院,並將「病毒性肺炎」的診斷結果上報社區。兩天後,核酸檢測結果顯示,她和婆婆確診,丈夫的結果則是「陰性」。婆婆被收入一家快捷酒店隔離,她和丈夫則只能「居家隔離」,家中還有年過七旬的公公,以及年幼的女兒,「我們全家瀕臨崩潰。」
無奈之下,她通過網路求助,在好心人的幫助下,婆婆終於被醫院收診,丈夫則住進了快捷酒店。2月7日晚上,她自己也終於等到了社區的消息,被告知了次日凌晨集合前往方艙醫院的時間和地點。Z女士坐車抵達「武漢客廳」裡的東西湖方艙醫院時,已有約300張床分配了各自的主人,她被分配到的隔間算是比較小,裡面有12個床位。
「武漢客廳」是13間規劃中方艙裡最大的一間,裡頭3個展廳可容納總共約2,000名病患。
出門之前,Z女士想到在醫院裡無事可做,便帶了一本書在身邊。但從入院至今,她仍不時有發燒、胸痛、呼吸困難等症狀,發作時根本沒法看書。每一張床上躺著的都是確診患者,即便休息睡覺的時候,大家也都戴著口罩。身邊沒有認識的人,Z女士也不和別人聊天。但即便沒什麼人講話,「環境還是很嘈雜,」因為很多通風設備在不間斷地運轉。
整個空間24小時燈火通明,也沒法像普通病房那樣到了晚上就熄燈,病人想要好好睡覺,並不那麼容易。
1月23日、25日,武漢市政府決定,依照2003年SARS期間的小湯山醫院模式,新建火神山、雷神山兩家醫院。它們分別於2月4日、8日啟用,收治病患1,000人和1,600人。《環球時報》等媒體自詡,這是中國才可能有的建設速度。
2月2日,武漢開始對確診患者、疑似患者、發熱患者和密切接觸者四類人群進行「集中收治、集中隔離」。在此之前,因為沒有足夠的病房,大量確診或疑似患者只能按照醫生的要求,回家自我隔離,由此引發的家庭傳染極為普遍。可是,「集中收治、集中隔離」的新規推出,距離1月23日決定封城已經過了10天。民眾質疑政府反應太遲鈍,同時也對這樣的「亡羊補牢」能否起到效果存疑。
因為既有的定點醫院加上火神山、雷神山醫院床位仍遠遠不夠,方艙醫院的計畫於3日浮出水面,但這種「戰地醫院」的模式在一開始就決定不可能達到火神山、雷神山那樣兩人一間的條件。短短兩三天要改建出一座方艙,看似神速,也導致了病人入住時,各項軟硬體條件尚未準備完善。
2月6日,一長串微信群組裡的聊天紀錄流出。在總共有800張床位、首批開放400張並最早接收病人的洪山體育館方艙醫院,患者X先生稱,這裡雖然安裝了插座,病床上準備了電熱毯,但插上插頭卻發現沒有電,食物幾乎只有白米飯和饅頭,「沒有藥,沒有醫生」、「就把一群廣西的小護士放在這裡」。
另有一段網路影片顯示,在方艙醫院中,一位女士正在怒摔各種物品。聊天紀錄裡,X先生所發的照片也顯示,醫護人員正在安撫患者。他將這裡稱為「集中營」,「隨時發生暴亂」。相關影片和群組聊天紀錄流傳甚廣,我們試著聯繫,但截稿前尚無法聯絡到本人。
不過,之後的官媒報導和網路上流傳的照片顯示,隨著配套服務跟上,洪山體育館方艙醫院裡的飲食確有改善,電力也已經接通。
患者家屬C小姐告訴《報導者》,自己的父親於2月8日入住武漢國際會展中心方艙醫院二樓,樓下先開放的約有1,100張床位,樓上則有500張左右,「住進去的時候,二樓還沒整修完,沒有通電,晚上睡覺挺冷的。」次日晚上才通上電。
對於這些,Z女士表示,自己有所耳聞。「洪山開館時,水電都沒通,那不是坑人嗎?東西湖這裡,至少開館時水電是通的,飯菜按時發放,所以沒有發生那樣的糾紛。」中國媒體報導稱,東西湖方艙醫院原定於6日晚9點開始接收病人,但後推遲到了7日下午5點,為的是完善設備,讓患者入住更加舒適。
另一個問題是上廁所。據瞭解,首批三家方艙醫院,均是在室外設置的流動廁所。爆料洪山體育館的X先生稱,廁所很遠,還是露天的,6號那天外面在下大雨,也沒有遮雨設施,地面還嚴重積水。
東西湖方艙醫院負責人章軍建,在接受《新華社》採訪時也提到,「給部分身體較弱病人準備了軍大衣,上廁所時可以披一下。」Z女士接受《報導者》採訪時表示,方艙裡面沒有廁所,廁所在室外,而且很髒。
在社區排隊的確診患者,以為自己終於等到了方艙,會有較好的醫療資源,但患者在方艙醫院內真的可以得到治療嗎?
中國媒體報導稱,全國各地抽調了20多支國家應急醫學救援隊約2,380餘名醫護人員,參與3家方艙醫院的組建工作。其中,8支前往東西湖方艙醫院,5支前往洪山方艙醫院。查閱媒體報導,可以發現這些醫療隊均已乘坐飛機、高鐵或駕駛汽車抵達武漢。
據Z女士觀察,有1,000張床位的東西湖醫院A區,A區裡有4個小分區,小分區各設有一個護士站,每站當值的護理師有4、5位,但要負責250位患者,等於一位護理師負責50名。至於醫師,Z女士說,起初她並沒有看到醫師,後來瞭解到「每個小分區醫生只有2、3個」,A區總共不過十幾位醫師。而外省應急醫學救援隊,抵達後並沒有改變什麼。
台灣感染症醫學會理事長、台大感染科醫師黃立民說,在台灣,並沒有特別的醫病比,端看病人的嚴重程度。若是輕症,可能10個病人配1個醫師;若重症,可能3床就需一個醫師、每床都需要護理師。但以方艙醫院的配置是「絕對不足夠」的。「一個護理師負責50個病人,光對1個病患量血壓、體溫、詢問身體狀況,就需要5、6分鐘,50個問完就5小時了!什麼事情都不能做。就算人力配置再增加一兩倍,依然吃緊。」
章軍建則告訴《新華社》,東西湖方艙醫院內有電視、圖書角,也有體溫計、移動CT以及一些必要的搶救設備。但實際配備的醫療設備,仍然是不足的。
S先生的父母,也是2月7日住進東西湖方艙醫院。他表示,父母第一天有領到藥物,但第二天則沒有,附近的其他病人也是如此。Z女士則表示:「得自己去找醫生,不去找,醫生就不給開藥。整個方艙醫院裡,還沒有看到一支氧氣瓶,更沒有看到一個人吸氧。」
「方艙醫院只是一個休息站,不是一個醫療院所!」黃立民認為,設置方艙醫院、比較像是將輕症病人集中「自主健康管理」,最主要是降低患者在外頭再傳播給他人的機會,而非以治療為目的,但就算是方艙醫院,所需要的基本配備也不該少,例如呼吸器、氧氣筒、輸液等各種管線。
微博實名認證為「協和醫院神經外科醫生」的博主「協和醫生Do先生」,在武漢肺炎事件中,傳遞了不少第一線情景,受到中國網友關注。他在2月6日發文稱:「根據現在1萬多例病人的分析,這些進入方艙醫院的輕症患者95%以上都是可以自癒的,大部分堅持2~3週就自癒出院了。那些少於5%的患者萬一不幸病情加重,將會優先安排進入定點醫院進一步治療,不用等床。」
但,事實真如他所言嗎?
「確實所有的疾病,本來輕症幾乎都會自己好起來。面對這種急性傳染病,2週是身體跟外來病毒的決戰期,2週一過,免疫系統就會慢慢恢復、增強,最終康復,」黃立民指出,作為一個醫院,仍然要維持基本的品質和設備,方艙醫院人口密集、間隔不足,沒有任何感控,並未降低任何可能發生交叉感染的風險,反而增加醫院內的病患、醫護人員感染更多疾病的可能。
對於交叉感染的問題,Z女士本來不太願意回應,但在方艙住了兩天之後,她告訴《報導者》:「我覺得有交叉感染的風險。有幾位病人咳嗽得很嚴重,那聲音,我聽著都難受。」
黃立民從過去的豐富經驗分析,一般針對這類型傳染性疾病,醫院會將病人安置在隔離病房,減少與醫護人員、其他病人接觸機會。若是逼不得已要多人一起隔離,兩個患者中間必須要有物理性的區隔,例如圍欄、窗簾,讓飛沫得以被擋下;若沒有,兩個病患之間至少需相隔1.5到2公尺,達到隔離效果。
但從官媒報導的影片來看,東西湖的病床之間距離,只有約1公尺。而洪山方艙醫院內,很多病床竟然是床頭與床頭相連的。
中國醫學科學院院長王辰向《新華社》表示,由於是確診患者,病原相同,交叉感染這個問題不是突出問題,「患者之間其他一些疾病的交叉感染其實在任何醫院、任何社區都存在著這種可能性,方艙醫院並沒有額外增加這種風險。」
但仍然有民眾乃至專業醫師擔心,方艙醫院內的病人恐因交叉感染難以痊癒,或者病毒在此環境內發生變異,再傳播給其他患者。對此,黃立民指出,同一隻病毒並不會造成一個人重複感染,一旦感染過,身上就有抗體,因此不會在快痊癒時、痊癒後,被不斷重複感染,而即便病毒有程度較小的變異,抗體仍然具有識別能力。
但較讓人擔心的,其實是住院的病人,除了武漢肺炎,還可能帶有其他病毒。黃立民說,這就可能讓其他病人也感染,最後導致各種病毒都在醫院裡流竄。
中國醫學科學院院長王辰向《新華社》表示,入院前除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陽性外,還會經過流感抗原篩查,盡最大可能避免其他的生物安全風險。但是,身在東西湖方艙醫院的Z女士明確表示,入院時並沒有篩查流感這道程序。
就算做了流感篩檢,也難以降低方艙醫院內交叉感染的機率。黃立民說,疾病有幾千幾萬種,「怎麼可能篩得完?」更何況,若疾病仍在潛伏期,也篩檢不出來。「只要一個在潛伏期的麻疹病人進來,在裡面發病,就慘了!」此外,他也表示,擔心因為管理不善和防護物資不足等原因,導致醫護人員也出現群聚感染,「最後就面臨沒有醫護人員的窘境。」
受訪者提供《報導者》的「入院證」顯示,宣稱「只收輕症患者」的方艙醫院,對入住患者要求符合一定的條件: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確診病例;有生活自理能力,年齡在18~65歲之間;無呼吸系統、心血管系統等基礎性疾病及精神疾病;流感病毒核酸檢測陰性。
章軍建向《新華社》表示,東西湖方艙醫院病人精神狀態不錯。因此,才會有網友們看到的那些在方艙醫院裡跳廣場舞、打太極拳的影片。但據Z女士觀察:「說是輕症,其實差滿多的,有些確實精神挺好的,有些明顯病懨懨的。」
從受訪者所提供和網路上流出的的檢查報告、病歷來看,醫師一般不會定義患者為輕症或者重症。黃立民解釋,對醫師而言,定義輕重症主要是為了方便判斷,當疾病進展到哪個階段,可以使用何種治療方式。他說,把輕重症病人放在一起,並不會彼此交互影響疾病的進程,「需要擔心的是人力問題,醫護會集中照顧重症患者,輕症就只能分到更少的醫療時間。」
那麼,這些患者究竟是怎麼進入方艙醫院的呢?綜合幾位受訪者的說法來看,應是患者將自己被確診的訊息上報到所在社區,「排隊」等待醫療資源。社區則等待上級單位安排給的名額,然後通知相應數量的患者,入住方艙醫院。究竟是不是「輕症」,一般的社區工作人員並無能力判斷。
不做區分地接收嚴重程度不同的病人,而一旦確診的病人在方艙裡轉為重症,或者合併其他的疾病,真的可以如「協和醫生Do先生」所說,及時轉到定點醫院接受治療嗎?
8日上午,醫師查房時,看到S先生的父母呼吸困難,氧飽和度低,判斷需要吸氧。但方艙裡並沒有設備,醫師便開了一張轉院單,讓他們去定點醫院金銀潭醫院。
S先生父母收到的轉院單上,其實只是在列印好的「入院證」上,醫師手寫了「轉金銀潭醫院」等字,然後簽了個名,也沒有醫院或醫師的蓋章。但拿到這張紙之後,兩位老人就被「趕了出來」,只得站在醫院外面,隨身物品也都被放在了醫院外。
「父母不想回家。方艙醫院的名額等了2天,好不容易排上,回家去就得重新排更難進入的定點醫院」。不過,方艙醫院最終同意讓兩位老人再先回原病床住下,第二天凌晨順利轉入了定點醫院。他表示,「後來是醫生聯繫的120(救護車)來接人,可能剛開的方艙醫院沒有溝通好吧。」
Z女士則透露,自己聽說有個病人本身患有肺癌,「護士就跟她說,妳不能住這裡。」但兩三天過去了,這位病人依然待在「武漢客廳」,並未被其他醫院接納。
在微博上,「協和醫生Do先生」發文稱,「方艙醫院是為了救人!請現在不要給方艙製造負面輿論,如果讓其他患者都拒絕入住,害的是更多人!」
一位中國媒體從業人士向《報導者》透露,最近幾乎每天都會收到主管部門的「宣傳通知」,要求對肺炎疫情必須堅持正面報導,方艙醫院這樣的重點工作,自是不容批評。微博等中國社群媒體上,對方艙雖有質疑聲,但基本處於被淹沒的狀態。
2月4日,中國律師、公民記者陳秋實的YouTube頻道上傳了最後兩條自拍影片,內容分別是探訪方艙醫院建設現場、對話肺炎死難者家屬。陳秋實在「封城」前就趕到了武漢,持續播報自己在武漢了解到的情況,尚為官方所容忍。但在質疑方艙醫院後不久,陳秋實即與外界失聯。7日,他的一位朋友發布消息稱,獲悉陳秋實在其住所遭武漢警方強制隔離,並被收繳了手機。直到現在仍失聯。
在自拍影片的最後,陳秋實援引一位武漢醫生的話:
「方艙醫院」並沒有讓收治的病人充分相信,這裡是可以拯救他們的「諾亞方舟」,反倒覺得讓一些患者感受到這是一座「圍城」──外面的人想進去,裡面的人想出來。
Z女士向社區登記,並接受安排住進方艙,既是因為之前所能得到的醫療資源有限,同時為了避免再把疾病傳染給還沒有症狀的公公和女兒。進來之後,面臨的卻是各項軟硬體不足的狀況。可是,政府已經提出了「確診患者必須集中隔離」的規定,方艙醫院外也有人把守,想走又不可能。
2月6日,一段方艙醫院女病患的求助影片通過微博流出。她在影片中求助稱,洪山體育館裡面到處都是人,又沒有隔離,沒有藥吃,也沒有針打,沒有開水,上廁所要到200多米以外。「本來指望進來醫院就好,這倒還怪了。這是什麼方艙醫院啊?⋯⋯救救我啊。向社會上反映一下。」
一層又一層的「封城」和方艙裡的「圍城」,把疫情緊緊地封住,避免向外擴散,但封在裡頭的人,沒人能預料將付出什麼代價。
用行動支持報導者
獨立的精神,是自由思想的條件。獨立的媒體,才能守護公共領域,讓自由的討論和真相浮現。
在艱困的媒體環境,《報導者》堅持以非營利組織的模式投入公共領域的調查與深度報導。我們透過讀者的贊助支持來營運,不仰賴商業廣告置入,在獨立自主的前提下,穿梭在各項重要公共議題中。
你的支持能幫助《報導者》持續追蹤國內外新聞事件的真相,邀請你加入 3 種支持方案,和我們一起推動這場媒體小革命。